像梯子一樣的水田,可以種植糧食,不少農民種藕和燈草。
燈草有一兩米長,細如麥稈,三伯割了兩捆,雙手握緊一根兩頭削尖的竹竿,咬牙使勁一戳,像古代的兵卒持槍刺入。
他赤足挑著兩捆燈草走動,竹竿一沉一沉的,頗有韻律。遇到個熟人發煙,他停下來點燃閑聊,也都不知道聊了多久,但肩膀上始終壓著擔子。
回到自家門前的壩子,他把燈草攤開晾曬,忽然發現草捆裏有一條菜花蛇,小臂粗細,渾身長著花斑,它見了人比人見了它更驚惶。
我和那條菜花蛇一樣,我們見麵時彼此都是心驚膽戰的,“蛇!”三伯瞪眼跳起,一竹竿掄下去便把它打死了。他撿起它的屍體逗我玩,我看見它的尾巴還在扭曲。
我都忘了那年自己幾歲,反正是童年的夏天。媽媽在地裏幹農活,直到傍晚還沒回家,天際的晚霞鱗彩幽靜,幻化天黑。
耳中聽見稻田裏青蛙的叫聲,草叢中蟋蟀和不知名蟲子的啾響;眼中天光漸暗,樹林的陰影濃重;腦中浮想起那條菜花蛇,它的尾巴在扭曲。
我忽然害怕地哭了,大聲呼喊,“媽媽,你快點回來!”
而現在,卻是我回想起了那個朦朧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