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憐覺得無趣,便撐了小船去了蓮花池。
尋日裏他總是這樣,撐著一葉小船,躺在上麵,采幾片蓮葉遮著麵龐,風往哪兒吹,他就往哪兒走,水往哪兒流,他就往那兒飄。
倦意襲來,花憐有些沉沉欲睡,正打盹,小船驟然而停,花憐掀開蓮葉,突如其來陽光頓時刺得他急急閉上眼,緩了好一會兒他才從指縫間瞧見來人,葉泠月正歪頭看著他,唇紅齒白,微微一笑。
花憐甚是興奮,道:“阿月!…你聽完了?”
葉泠月垂眼,道:“…嗯。”
花憐爬起身,目不斜視,道:“你…餓了麼?我跟你說哦…我們十裏紅的蓮蓬可甜了,我撐船帶你菜蓮蓬吃去!”
葉泠月道:“…嗯。”
花憐接過葉泠月的手,將他扶上船,他的手很涼,花憐驚呼道:“你手怎的這麼涼?是不是吹風了?這湖上的風可大了…你冷不?要不我的衣服給你穿上吧…”說著,花憐趕忙脫下小馬褂,披在了葉泠月的身上。
葉泠月愣了愣,麵露緋色,道:“…不冷!”
花憐不依,執拗道:“穿上!快穿上…都起風了…”
被花憐這一說,倒真是飄了一大片烏雲來,湖麵上飄起來細小的雨,還未成滴,隻是白茫茫的一片水霧。
花憐卷起褲管,將腳伸進湖裏劃拉著,又拽了兩片蓮葉,給葉泠月頂了一片在頭上,小雨落在蓮葉上,集成水滴,順著蓮葉滴到小船上。
葉泠月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小馬褂,道:“你呢?”
花憐哈哈一笑,道:“我不冷…我天天在這荷花池,一點都不冷…我跟你說哦,這湖水可熱了…一點也不涼…”
葉泠月但笑不語。
花憐急了,道:“真的,我不騙你!”
葉泠月垂眉。
花憐又道:“真的…可熱了…你把靴子脫下,伸進這水裏試試就知…”
葉泠月看了他一眼,有些遲疑。
花憐道:“沒事…我經常這樣…”說罷就要去脫葉泠月的鞋襪。
葉泠月道:“我…我自己來就好…”
葉泠月把鞋襪脫了下來,整整齊齊地擺放在船頭,挽起褲管的時候,花憐瞧見他的左腳踝處有一道疤,問道:“這是…?”
葉泠月道:“那次在十裏紅…山腳…”
花憐一愣,道:“…對不起,阿月對不起…”
葉泠月急急道:“…都好了啊!”
……
花憐一把薅了個蓮蓬,三兩下便采了下來,花憐將小槳丟在一旁,挨著葉泠月坐了下來,細細地剝起蓮子來,道:“…你嚐嚐我們十裏紅的蓮蓬…可甜了!”
那日,那輕舟在十裏紅飄了一整個午後,紅衣少年撐船槳,白衣少年坐船頭,那船上堆滿了蓮葉、蓮蓬、少年的笑。
自清談會之後,每逢蓮花盛開之際,葉泠月總要到十裏紅住上一月有餘,直到吃了蓮子方回。十裏紅此後便多了個少年,那少年總是一身白衣,一條抹額飄飄灑灑,打鳥、打山雞、捉魚、采蓮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