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契機(1 / 2)

徐知誥走的突然,據太醫診斷是常年累月地服用丹藥,如今丹毒噬骨無可救藥了。

南唐開國皇帝、一代帝王,就這麼崩了。可見便是天子也與凡人無異,一樣逃不過生老病死。

升元七年,繼位大典順利舉行,李璟一步登天,改南唐年號為“保大。”

下了朝,宋齊丘打算直接回府。

若是以往,他少不得要與朝中大臣林覺等人在朝下好好敘敘,與諸位大臣辯得熱火朝天,再談談這位大臣如何如何不順眼,那位公卿屍位素餐。而現今新主上任,朝堂情勢百轉千回,尤其先主在位時李璟對自己就有諸多不滿,與主子有了隔閡,他的相位怕是不穩了。

他不願辭官,先主在位時,自己兢兢業業、幸幸苦苦陪著打下的江山,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現今要他易主,憑何?

他不願,也不甘。

可惜人活在世上,多的是無奈,即使你不願也依然會發生。果不其然,宋齊丘才剛走出升元殿,就聽見背後有公公喚他,“相爺留步!”

宋齊丘駐足。

他心想,該來的總會來。

宋齊丘叱吒朝綱近二十年,近日突然辭了宰相之位。突生的變故宛如平地驚雷,炸得朝野上下沸沸揚揚,往日權臣人人自危。

世事而非,宋齊丘身不由己,唯有感慨“鳥盡兔死,弓藏犬烹,”他毅然決然地離開朝堂,隻身歸隱九華山。

世事幾度春秋,終究浮生一場大夢。

宋齊丘的學生馮延巳後來居上,接掌了宰相之位。馮嚴巳位及權臣,恩寵正盛,大人們眼觀鼻耳觀心,心道朝廷這是要變天了,都明裏暗裏的排著隊等著巴結。

一時間,有人歡喜有人愁。但別人再怎麼愁,也愁不過孫晟。

孫晟做了十多年宰相,為政期間沒犯什麼大錯,可見也是有些本事的。為防宰相專權、一人獨大,早在唐朝開始就有兩個相位的先例。走了一個宋齊丘,照慣例又來一個馮嚴巳,對別人來說這不稀奇,對孫晟來說就不是這麼回事了。

要說馮延巳本人,比之其師宋齊丘,自然是比不上的。馮嚴巳到底年輕,經驗不足,資曆匱乏,卻能與孫晟平平起平坐。

孫晟跟馮延巳一黨人馬早就不對盤,不但朝堂之上分庭抗禮,朝堂之下還要日日辯駁、兩看相厭,此事大家都有目共睹,包括當今帝王。李璟這麼做,原因自不待言。

當今天子李璟,治國理政資質平平,但詩詞歌賦絕佳。平日裏什麼愛好沒有,就喜歡賞賞風月,吟詞作曲,和有同樣愛好的馮嚴巳可謂是相見恨晚。

馮嚴巳由擅作詞,又一手“南唐楷”折服文人大家,無不頂禮膜拜,李璟頗為傾佩。

先主讓馮嚴巳做了太子少傅,也就是李璟的老師。兩人皆是才情卓絕,免不得有惺惺相惜之感,俞伯樂遇見鍾子期,其中感情豈是孫晟能插足的?如此一來,被李璟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的宋齊丘,他的威脅竟還遠不如馮延巳。

孫晟有如臨大敵之感。

尤其是近來不知道馮嚴巳對李璟說了什麼,李璟對孫晟的態度愈發淩厲起來,這讓孫晟的不安感愈發嚴重。他淩坐主位,周圍宮人環立,手持盤器,但他心有意難平,此刻就是珍饈玉食也沒了滋味。

大勢已定,愁什麼都是枉然。但這不意味著他會就此坐以待斃。

幾天後,右相府內庭圍坐了一幹大臣。下人已悉數屏退,庭外落針可聞。

孫晟道率先道:“如今國勢,正是需要賢良之士挑起大梁的時候。茲事體大,那“宋黨”五人何德何能,能得以重用治理國政?“宋黨”氣焰之盛,一方獨大,焉有不滅之理?眾位大人以為如何?可有高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