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無法描述的疼痛將我從夢中生生扯回了現實。下身疼的要喘不過氣來,身下床單一片粘稠,被羊水浸濕了大片,這個孩子比預計的時間想要更早的來到這個世界,但我還未做足充分的心理準備。
疼痛讓我幾乎不能發聲,掙紮著想要從床上爬起來但是怎麼也無法直立自己沉重的身子。離手機隻有半張床的距離,努力將身體挪到手機的位置,打開以後卻是黑屏。竟然在這關鍵的時候沒電關機了。
嚐試著大聲呼救,但是護工和阿姨們都在樓下,房間隔音又好。喊了即便始終無人應答。憑借一股毅力,慢慢扶著床沿挪到地上,調整呼吸一步步往門口挪動。每用一次力氣就像一記記重錘砸在身上,疼的喘不上氣。這平日裏走幾十步就能到頭的距離,今日卻似怎麼也走不到盡頭。
汗珠順著額頭滴進眼睛裏又順著眼眶混著淚水流下。拚著最後的力氣想大呼出聲,可是聲音似是卡在了喉嚨一般嘶啞無力。當初洪水中車裏溺水般的恐懼和絕望再次襲來。
幾乎快要昏過去的時候,將手機狠狠得往房門方向扔過去,希望他們能聽到我的動靜,扔完後再也抵擋不住襲來的黑暗,夢中似乎看到一束光照進來,一個高大的身影蹣跚著像我撲過來。
再次在劇痛中醒來時,周圍是一片白色。兩個助產師和護士在身側不停的叫著我的名字,告訴我如何配合她們用力。腦中一片混沌,她們說的什麼並未深刻理解透徹,隻是身體憑著本能不斷的用力。下身像撕裂般的痛楚,抓著床把手的手也已經麻木,但是一股神奇的力量推動著我迎著痛不斷努力,終於在助產師的一聲驚呼之後,一陣嬰兒的啼哭劃破了眼前的黑暗。
這一刻如此美好,以至於已經顧不得身上的疼痛。一個紅通通皺巴巴的小娃娃被放置胸前,他在我的身上蠕動著小小的四肢,奮力的用哭聲表達著對這個世界的認知。這就是在我肚子裏潛伏了九個月的小娃娃,我願用我的一切來愛護他。
“恭喜你,是個很健康的男娃娃。孩子的爸爸在外麵要急瘋了,幾次都非要衝進來都被攔下了,這會兒在外頭估計是要吃人了。”
我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開口回複:“那就讓他急吧,我想我可能需要睡一會。”一口氣鬆下來後就是洶湧的困意再次襲來,仿佛這數月的疲憊在這一刻突然集中噴湧,任外麵鬧成什麼樣,我也要先睡一覺了。
神識再次歸位時,是被一陣陣怒吼聲和嬰兒的啼哭聲吵醒的。用手扶著眉骨廢力的睜開眼睛,無視掉垂直在我頭頂的權煜的臉,環視了一下周圍找那啼哭的源頭。
自我身體裏出世的小娃娃在權煜外公的懷裏不住的啼哭,小拳頭緊緊的抵在下巴上,閉著眼睛一臉的不滿。老人家不停地搖晃著自己的身體輕輕地拍打著懷裏的小人,一臉的疼愛和無措。
護士過來後把不相幹的人趕出去,說是讓嬰兒開始學習吮吸奶水。權煜的外公將孩子遞到護士手裏後還是一步三回頭的不住往回張望。權煜更是一步也不願意離開。
我確信他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幹脆也不避諱了,直接當著權煜的麵說:“算了,護士,就讓他在這裏吧,反正他也看不見。”
護士反問:“他看不見?”
“哎呀,他怎麼一個勁的哭啊,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啊?”未等護士說完,權煜趕緊打斷了她。
護士許是也見慣了這種大驚小怪,非常淡定地說:“小孩子就是這樣。哭一哭就當是運動,不一定隻要哭起來就是不舒服的。”
權煜被懟了一句後麵子有點掛不住,嘟囔了一句:“那感情不是你自己的兒子,你倒是心寬。”
護士被他逗笑了,好脾氣得解釋:“你呀,就是初為人父太緊張了。等過段時間你就能區分他是真的有需求的哭還是隻是哭兩嗓子惹你注意了。”
權煜喪氣的回過頭去不再理會他。
待懷裏的小人滿足的睡去以後,我才恍惚回過神來,我已經是做了母親的人了。這個小小的小人兒出生以後,我的一門心思都隻想用在他的身上。
良久的沉默之後。我實在忍不住了,終於發問:“權煜,孩子長得像誰?”
權煜一臉自豪的說:“眼睛和鼻子像你,眉毛和嘴巴像我。”
果然跟我想的一樣,我逼問他:“你不是看不見嗎?怎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