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難料, 蘇明嫵也萬萬沒想到,她對符欒的想念,竟然隻在半個時辰後。
綠螢絞幹了濕帕, 跪在廂椅上, 揉拍著女子的背,急道:“王妃,您怎麼樣, 還難不難受?”
蘇明嫵垂著眸吐完, 從窗牖收回身, 無力地用布帕抿嘴,“沒,我沒事了。”
少了男人的馬車, 簡直寬敞的不得了。
蘇明嫵張開手向後靠著綢墊, 心裏卻在想,她怎麼不記得前世的路途有這麼顛簸呢?
綠螢在銅盆裏揉搓布片, “奴婢就說, 這道路難走可陡峭了, 奴婢之前一路顛簸過來早就習慣,王妃您身子嬌貴, 哪受得了這種苦。”
蘇明嫵就著杯口漱了口鹽水,搖了搖頭。
其實她如果也是慢慢習慣,大約不會這般難受, 主要先前豫州出來, 符欒一直抱著她,絕大部分外力被他卸了, 她不知不覺地還以為山路不過如此。
縱然那樣, 她當時尤覺得不太舒適, 現在耐受力自然是更差...
不過...說到吐,蘇明嫵略略有些心虛。
算了算日子,葵水該來了,但是遲遲沒見紅....
她的身子但凡疲累著涼,皆會往後拖延,是以現在很難分辨,隨行的又沒有大夫...
蘇明嫵嫁給符欒滿打滿算兩個月,其中吵鬧了半個月。當初她的表姐嫁人之後也不是馬上就懷的,隔了兩年有餘。
此事講究機緣,就是不曉得她此時的緣分到了沒。
“綠螢,您等會多拿兩條軟墊出來,把馬車裏塞的柔軟點,別容易磕著。”
“是,王妃。”
...
***
益州蜀地,山林湖海居多,原本走官道會很順當,但是繞起來遠的不是一星半點,在京華就被符欒直接否決了。
符欒是半道騎馬離開,剩下的路不可能再回頭,李泰慶他們隻得硬著頭皮繼續往前。
蘇明嫵經過連日的奔波,總算習慣了馬車震蕩,她這幾天不知怎的,習慣護住自己的小腹。大概是本能,不管有沒有,打算先小心了再說。
李泰慶側頭瞥了眼山崖下,額頭嚇出陣陣冷汗,強自鎮定,更像是安慰自己,道:“王妃,您千萬別往外看,總之從這裏走過最窄的盤山道,我們就能走大路到涼州邊境了!”
“嗯。”
蘇明嫵對其餘事印象不深,但她還是能記得前世這條路的,位於懸崖峭壁上,是由最早遷徙過來的馬幫日夜不停鑿了十年才鑿刻出的山道。
馬幫並不是此地的專屬,或者說,它本就是從主家西南那兒移居過來的分支派係。
他們刀尖舔血,走的是峭壁深淵,湍急河流,蔽日深林,沿途或許還有強盜的騷擾,所以幫內的人大都長得滿身橫肉,特別壯碩。
蘇明嫵正好想到馬幫,馬車外也巧合地響起了铓鑼的敲打聲。
“嗡—嗡—嗡——。”
李泰慶向後開口,“王妃莫要驚慌,前麵是馬幫的人,他們騾馬背著重物,咱們很快就能超過他們。”
“嗯,小心不要起衝突。”
“王妃請放心,這些事,王爺早有安排,咱有禮也絕對不虛。”
李泰慶作為王府管家,走之前被霍刀喊過去,懷裏藏著暗哨,如果有事,隻要吹響,王府的暗衛會即刻出現。
蘇明嫵前世沒記得有遇到馬幫,想來是王爺變了計劃,所以有些事隨之改動。
她倒沒有很害怕,符欒能讓她們女眷們後行,定然是安排了妥當保護。
鑼聲愈近,綠螢偷偷掀開窗牖布簾的小角,望了過去,“王妃,他們都長得跟大黑牛似的,好難看啊。”
蘇明嫵笑了,“他們做的是辛苦活,不壯點怎麼做的動。”
“咦,最後有個高瘦的,他,他怎麼身上那麼邋遢啊,都是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