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
綠螢放下心, 趕緊將擺在隨側的絲質綢靠塞進蘇明嫵的腰後,“王妃,您稍加忍耐陣, 再過兩盞茶, 馬車就能到王府了。”
“嗯。”
蘇明嫵倒不是疼得不能忍,隻是她沒提前作打算,現下都不敢想有沒有沾到外衫, 身上真是黏膩難受...
這次算起來是拖了幾天, 她繁忙心大乃至忘了日子, 好處在於省去了擔心,可馬車上也太不湊巧了。
綠螢左右四顧,沒找著合適薄毯, “王妃, 要不奴婢讓車夫停下片刻,去後座尋幾件舊衣裳襯墊?”
蘇明嫵不想麻煩, 撐著額幽聲道:“算了, 等回去再說。”
“是。”
一刻後, 馬車不疾不徐地停在王府的大門口,蘇明嫵擔憂血汙落染在裙後, 先差遣綠螢去院子裏拿條毛毯來披著,準備等會直接進淨室清洗。
符欒翻身下馬,餘光看到綠螢從他斜後方竄出, 滿臉急色, 火急火燎地往裏衝。
他瞥了眼被風帶起的搖晃紗簾,不見有人出來, 出聲喊住綠螢, “王妃怎麼了。”
綠螢都快走到門檻, 聞聲嚇得一哆嗦,腳下差點一滑,手掌堪堪扶住了門板後,馬上轉身屈膝,“王,王爺,奴婢是去給王妃拿條毛毯。”
“她嫌冷?”
“不,不是的。”
綠螢有些猶豫,不知能不能講,但迫於符欒的氣勢,她還是碎步上前低聲解釋:“王爺,王妃身上來事了。”
符欒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眉頭倏攏,“什麼事。”
綠螢忐忑回答:“...月事。”
她之所以忐忑,是因大寧朝的民間風俗,女子來了月事也就是見血,尋常夫家不願意看到,更有甚者,提及了都怕影響時運。
都說雍涼王喜怒無常,綠螢真怕說起這樁事,不小心衝撞了他,給王妃帶來不便。
沒想到等了會兒,符欒看都沒再多看她,揮了揮手就讓她走了。
綠螢回去路上還在思索,王爺在西北帶兵,她還以為,這樣手握重權的大人物最是迷信這些呢。
***
符欒不緊不慢地走在回主苑的遊廊下,李泰慶則彎腰低著頭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
忽然,男人的腳步停下,側目向後,“李泰慶。”
李泰慶急停,“是,王爺?”
“你在宮裏,可曾伺候過後宮嬪妃。”
李泰慶不明白雍涼王問這事為何,老實道:“老奴是巾帽局的掌司,負責冠帶帽靴,與後宮娘娘們沒有額外交際,除非,哪裏缺人奴才去填補,有見過幾位,但不熟悉。”
符欒聞言滯停少許,腳步轉了個朝向,踏上另外條小道,李泰慶一看,咦了聲,“王爺,咱這是去漪瀾小苑?”
李泰慶見符欒沒回他,便是懂了,王爺眼下的確要去嫚兒夫人那。
說起這周嫚兒,那當真是個不受寵的。王妃嫁進來這個把月,林小夫人還能分得王爺幾晚,漪瀾那邊,王爺是壓根沒去幾次。
有次是他服侍的,緣由是傳消息的鴿子跑錯地兒,王爺奔赴過去看信箋,順道坐了半個時辰...
李泰慶是個太監,但他不是打小的太監。他能理解,周嫚兒跟了王爺許多年,被膩煩了實屬尋常,隻是,綠螢才說完王妃來月事,王爺就跑去小夫人那兒,不曉得王妃聽了會不會傷心喲。
哎,他覺得王爺挺喜歡王妃的,可男人有時候真的是又無情又捉摸不定啊。
李泰慶在忖度主子心思,符欒的腿長腳步飛快,他跟上王爺的步伐,無意識也走得極迅速,不多久,兩人就到了漪瀾小苑門口。
比起翡煙,此處裝飾簡單的多。
白牆藍瓦,三間並排屋房,左右兩間小的是偏房耳室,院裏收拾幹淨整齊卻沒有花草,唯一的綠意來自於石板桌旁五尺長的藤蔓架上。
李泰慶作為管家很清楚,這不是符欒的厚此薄彼,王爺從不在意後宅用度,隻不過是林芷清柔弱卻愛爭,周嫚兒自認身份卑賤,是以退讓罷了。
接近黃昏的光影虛映,周嫚兒裹條披風穿得很單薄,背對站立,抬頭在看丫鬟爬梯提掛紅燈籠。
從門口看,女子柳腰娉婷,纖瘦的身段不盈一握,曲線也柔軟款款,的確是擅舞的女子才會有的風韻。
李泰慶輕咳兩聲,出聲提醒,道:“嫚兒夫人,王爺來了。”
“啊?”
周嫚兒聞聲回過頭看到符欒,呆愣了好一陣才恍然跑近,福身告罪,“妾身見過王爺。”
“沒有遠迎,還請王爺恕罪。”
她不自在地攏了下頭發,鋪了鋪褶皺裙擺,這裏慣來寂靜沒人來,所以她穿的有點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