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喜當“爹”(1 / 2)

京陵,凜冬深夜。

一個女人冒著漫天大雪中,沿著一條人跡稀少的小街,扶著牆一步一步朝醫院走去……

這個女人外表與眾不同,高鼻深目,眉如遠黛,眼橫秋波,皮膚光潔有若細白瓷,十指纖纖如玉蔥,渾身上下都透露著一股養尊處優的嬌貴。然而現在她卻一身襤褸,腳踏敝屣,可憐一雙玉足被磨得鮮血淋漓。

最要命的是,這個女人還挺著大肚子,眼瞅著十月懷胎,就要臨盆了!

漫天大雪紛飛,一個蹭著自行車的青年呼嘯而過,他瞥見了跌在角落裏氣息奄奄的女人。連忙跳下自行車,衝過去查看一二。

女人額頭上青筋暴起,白汗如雨,姣好麵容因為劇痛,整個五官都絞在一起了。

青年人見此情此景,不問緣由,立刻抱起女人快步衝向醫院。

女人張著青白的嘴唇,掙紮:“不行不行……孩子……我的孩子…要生了……”

血,像一條蚯蚓從女人兩股之間鑽出。

青年人麵上一沉,心知大事不妙。

他無可奈何將女人小心放在一塊幹淨平整的地上,迅速脫下自己的外套……

女人痛得格外厲害,柔弱的手指幾乎要將身邊的布料絞碎。

痛苦,憤怒,生不如死,求死不能……女人在鬼門關生死徘徊。

“高……甫明,我恨你!”女人含著眼淚聲嘶力竭地遞出幾個模糊的聲音。青年人以為她在痛苦呻吟,安慰她,“救護車就要來了,你會沒事的……”

寒冬臘月,大雪霏霏。

一聲嘹亮的嬰啼響徹淩霄。

她來了,稀裏糊塗卻又大張旗鼓。在這樣一個明亮又寒冷的凜冬,在落寞昏暗的街頭,她降生了。

青年人雙臂顫抖著抱起那個還粘著臍帶渾身濕漉漉的女嬰,她張著一雙分外明亮的眸子,凝望著在這個世界上見到的第一個人。

噗嗤一聲,笑了。

青年人幾乎嚇了一跳,他心髒跳得砰砰的,遲疑再三,才敢確定,她是真的,在笑!

救護車趕來的時候,也許是被女嬰那一笑暖化了心扉,青年人鬼使神差也跟了去。

後來買血、繳費、清洗……他喜洋洋地跑遍了整棟醫院大樓。

當他拿著收據去找那名年輕漂亮的母親時,幹淨清爽的病床上卻空無一人,旁邊育嬰室裏的小奶娃還甜甜睡著。

他的心猛然一沉。

“護士!護士!!剛剛哪個女人呢?你們怎麼能放她走?”他衝出病房,隨機抓住一個小護士,憤怒地質問對方。

對方利落地一揚頭,嗔他:“什麼女人?你自己妻子還要來問別人?”

“她不是我的妻!”

以為他要鬧事,保安立刻聞風趕來,周圍的人群都聚攏了。

青年人失魂落魄跌在原地,怔怔地:“回家,我該怎麼跟妻子交待啊!……”

那晚,慕先生愁眉苦臉抱著一個笑嘻嘻的女嬰風雪夜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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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文抱著那名女嬰走進家門的時候,坐在床頭的妻子正在給懷裏三個月大的女兒喂奶。

她一抬頭就望見了慕文懷中的女嬰,詫異:“這是誰家的孩子?你抱她回來幹什麼!”

慕文困窘地低頭整理女嬰裹在周身的繈褓,充滿憐惜的目光在女嬰麵上久久停滯。

“她……撿回來的…”

“什麼?!”片刻的震驚過後,白心眉捏著自己嗡嗡作響的額頭,“文,我知道你是菩薩心腸,但你我現在,可是兩尊泥菩薩!我們自己的女兒都還難以供養,怎麼還能多個拖油瓶!!”

“這……”

白心眉憤憤地擰眉,眼睛瞟過慕文懷裏女嬰的小臉,心也怦然一跳,“把她送進孤兒院吧,說不定會有好人家領養的…對她來說,也會有個好歸宿!”

慕文遲疑了很久,清瘦的身子似乎被十字架釘在了原地。

白心眉看出了慕文眼裏的不忍和固執。

“小孩子是可憐,然而我們兩個現在什麼處境?留下她,也隻能吃苦遭罪!”

“明天,我去孤兒院看看吧……”

慕文本來就搖擺不定,妻子一說瞬間潰然敗陣。

白心眉抿抿嘴唇:

“那這事就先這樣吧……哎呀不對!你抓的藥呢?!那可是給妍兒治病的!!”

她尖叫一聲,懷裏的女嬰忽然哭了起來。心眉立刻把她抱在懷裏,又疼又憐心肝寶貝地不停哄她。

慕文此時才驚覺,藥——被自己扔在自行車裏了……

“我立刻回去找!”他哆嗦著放下懷裏的女嬰,急急忙忙跑出去。

“算了,別出去了!太晚了!”妻子連忙製止他,“壁櫥裏還有三幅呢!不著急。”

“唔……可是還有那輛車!我回去看看,別叫人偷了!”

他一個箭步,飛似的躥出門。

白心眉起身下床,望著慕文再度冒雪出門的背影,眼裏充滿了哀傷。

而那個被慕文帶回家的女嬰,似乎知道這家的女主人並不喜歡自己,早收斂了嬉皮笑臉的模樣,變得安安靜靜、一聲不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