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昀傾從馬車裏探出個頭,因為剛睡醒的緣故,看起來很懶散。

他聲音悶悶地道,“我抗議了多少次,講故事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你這樣騙戚柒,良心不痛麼?”

我白了他一眼,“你閉嘴,睡你的覺去。”

戚柒拽著我的衣袖,啞著嗓子問我,“師傅找個師丈的替身彌補當年,本是無可非議,但,師傅不是要彌補麼,在戚柒看來,師傅對替身師丈殘忍得很。”

連昀傾深以為然地點點頭,“你聽聽人家說的,小孩子都比你想得清白,你要對我好一點,知不知道。”

我:“……你的戲,能不能像你喂給兔子的草一樣少,梨園缺個花旦,你考慮一下。”

連昀傾:“你就不能溫柔點,給我點麵子麼?”

我:“某些人說著我做的糯米糍不好吃,吃得比戚柒還多,連臉都不要了,要什麼麵子。”

連昀傾:“行吧行吧,我不要麵子。”

我摸了把戚柒的頭,給她喂了顆潤喉的枇杷糖,轉頭要連昀傾組織好語言,給戚柒講那年那月那日到底發生了什麼。

話說那日,連昀傾他靠著我的肩,氣息一點一點弱下去,我動手敲昏他,捏著他的鼻子把師傅給我的一瓶藥灌了兩三顆下去,我害怕藥丸太幹,他吞不下去,還給他喂了好幾杯白水。

我殺連昀傾,不,謝垣的時候,沒往他心口紮了必死的地方戳,隻戳了會讓他痛暈過去的地方,刀上的毒藥,也是為了給他一種會死的錯覺,給他脫離謝垣身份,跑回輞州的機會。

我混吃混喝擼貓那幾日,都是在給他趕回去的時間。

真不是趁機擼貓才耽擱時間的,我發誓。

等我趕回去的時候,連昀傾發現自己死不了,為了所謂的父債子償,居然喪心病狂給自己下了毒。

我能怎麼辦,先陪他演戲,挑他最弱的時候弄暈他,把生死人肉白骨解百毒的藥喂他吃了。

在有初雪師傅給的藥解毒情況下,那個變態的毒也隻能在極寒條件下能解,要一年才能完全解毒,讓人醒過來。

我隻能暫時當連昀傾死了,由著淺止他們,把他封進冰棺凍著。

我奪權第二年,他醒了過來,一直易容待在我身邊,臨去西秦才沒繼續易容。

他問過我,我不是恨謝家嗎?為什麼不讓他死。

我問他發生那件事的時候,他知道嗎?他參與了嗎?他在南楚嗎?

阿娘從小教我,人活一世,難免會有糊塗的時候,可大多數時候,是要明是非的,以德報德,以直報怨,不能隨意傷及無辜。

葉家無辜被滅門,那我,就解決掉沾了血的參與者,其他人,讓他們一輩子受煎熬,活活不好,死死不了唄,要是碰上我心情不好,學著當年官兵圍我家一樣,圍一圍他們,殺個幾十百把人,那就是他們倒黴了。

戚柒說得不錯,血緣聯係不是我讓連昀傾去死的理由,也不是他父債子償,無罪頂罪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