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綰行走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原上,目光所至之處,皆是被大雪覆蓋,她望向遠處,白茫茫的雪地仿佛連著灰暗的天邊,鋪麵而來的絕望快要把她淹沒,她拚了命的往前跑,可不管跑多久,她的周圍還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地,看不到其他的景物,她實在是跑不動了,雙腿早已經筋疲力盡,她跌倒在地上,手撐在雪地上,由手心傳入心底的寒冷讓她不禁打了個冷顫,真的好冷……

“冷…..冷……”

香檀木的雕花大床上,一名十五六的女子緊閉著雙目,嘴唇青紫,嘴裏不停的叫著冷,而她的身上,已經蓋了兩床厚厚的棉被。

一名身著藏青色夏衫的老者輕輕的拭去額間的汗珠,從床邊的小椅子上起身,對著一旁滿臉焦急的中年男子搖了搖頭。

“顧相爺,請移步院中說話。”老者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後退一步,示意中年男子先走。

顧青臨深深的看了躺在床上的少女一眼,掩下眸中的悲痛,抬腳走出了房門。

“李太醫,小女情況究竟如何?”剛出房門,顧青臨便一把抓住李太醫的手,急急的問道。

“顧相爺,如今令千金的情況,已是藥石無醫,您還是盡早做好準備吧。”李太醫無奈的搖頭,他不著痕跡的將手從顧青臨的手中抽出,心中微微歎氣,這顧相爺的千金才貌雙全,與齊王府的世子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自小就訂了婚,大家都以為到了年紀兩人就會成親,可誰曾想,這齊王世子居然要將王府的丫鬟娶為世子側妃,可是哪裏有正妻還未入門,就先納妾的說法,那一日,顧小姐在酒樓正好遇上了齊王世子和那個丫鬟,也不知是發生了什麼,齊王世子竟當眾斥責顧小姐是潑婦、毒婦、眼中容不得人,隔日就遣人來相府退親,這顧小姐哪裏受的了這樣的屈辱,當晚趁著夜深,投湖自盡了,雖是被人救了上來,可卻一直高燒不退,命不久矣。

“李太醫,我知道了。”聽到李太醫的話,顧青臨俊逸的麵容上滿是悲戚,這幾日,他夜不能寐,一閉上眼就會夢見顧綰的母親,當年,伊兒臨死前,囑咐他一定要照顧好顧綰,可如今……顧青臨艱難的抬起手,朝李太醫行了一禮。

“阿木,替我送送李太醫。”顧青臨吩咐著站立在門口的侍從將李太醫送走,他走進房裏,看著躺在床上了無生氣的顧綰,眼中竟是有水光閃現,對不起,伊兒,我還是沒能照顧好我們的女兒….

齊王府,我顧青臨此生,與你們不死不休!

“你們都出去吧。”顧青臨撤下了一旁伺候的侍女們,他慢慢的走到床前,每一步,都是如此沉重。

“綰兒,爹爹對不住你,沒能好好的保護你!”顧青臨執起顧綰的手,卻發現顧綰的手如同冰塊一般,沒有半分熱意。

齊王府退婚的時候,他正陪著皇上在軍中視察,他回來的路上還在想著怎麼為顧綰慶祝十五歲生辰,可誰知回來看到的卻是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顧綰。

“齊王府,欺人太甚!綰兒,你可能要先為父一步去見你娘了,等我為你報了仇,我再去找你們娘倆。”顧青臨眼中閃過一絲恨意,他緊緊的握住顧綰的手,希望能傳給她一絲絲熱意。

他青年時經曆了喪妻之痛,沒想到中年時還要經曆一次喪女之痛,難道他真的是天煞孤星,隻適合孤身一人嗎?

顧綰艱難的睜開眼,喉嚨幹啞,她睜眼就看到一片錦繡的布料,看起來像是床簾,她的手不知道被何人握住,她想將手抽出來,可卻絲毫使不上力氣,她的腦子裏突然冒出很多不屬於她的記憶,漲的她頭疼。

感覺到手裏握著的手有了輕微的動作,顧青臨抬頭,正看到顧綰艱難的睜開眼睛,眼裏沒有半分神采。

“綰兒!”顧青臨有些不確定的叫出聲,眼裏即是驚喜,又有些不敢置信,他顫抖的伸出手,想去撫摸顧綰的臉頰,卻又怕這是自己的幻覺,手停留在臉前,不敢觸摸上去。

“爹爹…..”嘶啞的聲音從顧綰嘴裏發出,連顧綰本人都愣住了,這……這是什麼稱呼?為什麼她看到眼前的這個人會不自主的叫出這兩個字?

聽到著久違的叫喚,顧青臨眼眶中的水光終究還是沒能忍住,化為淚水流了下來。

看見顧青臨如此,顧綰的體內不由自主的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悲傷,眼淚不自覺的就流了下來,完全不受自己的控製,悲傷席卷著顧綰全身,揪心的感覺從心底傳來,好難受。

怎麼會這樣?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從眼角劃過額角,滴落在耳旁,她的手不自覺的反握住顧青臨的手。

“爹爹,綰兒……對不住您,綰兒不孝。”顧綰隻聽見自己嘴裏說出了這句話,話音一落,她身體裏的那種悲傷的感覺瞬間被抽空,仿佛有什麼,徹底從這世間消失了。

“綰兒,不,不要這樣說,是爹爹對不住你啊!”顧青臨拭去顧綰臉上的淚水,搖頭道,他看見顧綰醒來,心中驚喜萬分,但又滿懷愧疚,若他能多陪著綰兒,那她又豈會因為外界的風言風語自我了結。

“來人,去將李太醫請回來,就說小姐醒了!”顧青臨朝門外喊道,他的手緊緊的握著顧綰的手,不敢放下,生怕顧綰隻是回光返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