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傳來淒厲的哭聲,像一道閃電劃破長空般地乍現。
驀地想起那些被迫殉葬的宮人,大概此時要執行了。
蓁蓁有一個往常要好的姐妹,被迫殉葬,便匆忙起身,帶著碧落一起奔向增喜觀。:
【增喜觀。梁美人】
路旁的白紗宮燈,在風中不停搖晃,暗了,暗了,忽然又明亮了起來,明明滅滅,鬼眼一樣的窺探著皇宮裏的一切。
掛在門旁,樹梢,花枝上的白條子,隨風伸展,妖嬈擺動,像八爪魚一樣,朝人揮舞著。身旁的碧落不由緊緊握著她的手臂。
被那個死皇上臨幸的那段日子,乍暖還寒。被折磨得死去活來的她,常常失眠,起來就在東禦花園孤獨徘徊。
那晚,也是這般的月黑風高,冷不防,一個蒙麵的人影忽然從假山後撲了過來,伸開長長的手臂,緊緊縛住她的頸子,就這麼將她托進了荷花池裏……
她想喊,卻喊不出聲,沒有一個人,那水,好冷,好冷,沁入她正值信期的下`身……
卻沒有死!一個路過的宮女救了她。那個宮女就是她即將要去看的同鄉梅子。
老太醫不無憐憫地搖了搖頭,歎道:”作孽啊!逢上信期浸泡冷水,怕是從此,葉 寶林怕是難以為皇上孕育子嗣了!”
她沒有流淚。總算撿了一條命,不是麼?一個無靠山不邀寵的的女子,在這深不見底的後宮裏,能夠卑微地活下來,已經很奢侈了。
自己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還能害怕什麼?貓有九命 。 她在心底堅定地說。
增喜觀外,一隊大內侍衛在巡邏把守。要死的人,還能作甚!
怕是她們反抗,用自殘的方式結束生命,劃了臉,斷了胳膊腿,破了相,如何到那邊去伺候尊貴的大行皇上?
她走了進去。增喜觀裏,一片哭聲。
不大的院子。卻不少人,都是和自己一樣想法,素日好的,走得近的,如今,就要別了,趕來見最後一麵,也是人之常情吧。
殉葬的宮人已經被趕到增喜觀西偏殿,那個比較寬闊的房子裏。
高高的銅鶴燭台,舉著手臂粗的白色宮蠟,燃燒正旺,嘶嘶有聲,燭淚滴落。仿佛在為這塵世間的悲戚默哀。隻是,任憑再亮的光環,也照不清她們即將踏上的不歸路。
這些宮人早已吃飽喝足,最後一頓晚餐,焉有留量的?來到宮裏就已經人不人鬼不鬼,如今,還要當個餓死鬼不成!
每個人都已沐浴完畢,麵前看著一個晶瑩的瑪瑙酒樽,裏麵注了半杯 綿軟的皇家禦酒。 她知道,那是摻雜了鶴頂紅的毒酒。
紅紅的瑪瑙杯子,在燈火輝映下,發出豔豔的光華,看在眼裏,竟如同一張張開啟的鬼魅紅唇,迫切等待吸幹這夥人的鮮血,端地詭異。
突然她有一種衝動,真想衝上去端起一杯就此飲下。
但是她知道不能得逞,作為一個宮人,如何能選擇自己的死法?
既定的路,是上頭的人安排好的,宮人們是一個個執行命令的木偶,任人擺布。
突然,梁美人跑到老太監的麵前,撲通跪倒,拉著他的衣角:“公公,求求你,求求你,把我的兒子帶來,讓我看最後一眼,就看最後一眼……”
老太監慌忙跪下,將她攙起:“娘娘,不要折殺老奴了,快請起身!唉!不是老奴,不近人情,隻是這,我這當奴才的,說了不算啊……”
看慣了後宮生死的老太監,此刻也不由抹起眼淚。
梁美人失神地站起身來,她的眼神空洞,蓁蓁體會過那種感覺,當初心愛人死去,自己的心被掏空的疼痛!
突然,她衝著任皇後的寢宮方向發出一聲長嚎:‘任桂鳳!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