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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上百名戴著盔甲,持刀跨槍的大內侍衛將椒房殿圍了起來,一觸待發的緊張,更是增加了人們的心理負擔。

按製,大行皇帝要在皇宮的儀鸞殿停靈七七四十九天。

今天是皇帝駕崩第四十七天。

聽說殉葬的宮人早在皇上駕崩的那天橋皇後就已親自擬定,也有人說是先皇早先做了安排,總之,這四十幾天,各色版本,沸沸揚揚,上頭卻一直密而不宣。

不可預知,其實比一目了然更折磨人。

身穿喪服的任皇後在李嬤嬤的攙扶下,慢慢走了進來,仿佛弱不勝風的樣子,想必過度傷心所致吧!

卸下往日的金釵步搖,脫下綺麗多彩的綾羅綢緞,此刻一襲粗衣麻服將不再年輕的她襯托的越加憔悴,她高高盤起的喪髻上插著一大朵白綢子做成的牡丹花,青白色的臉鬼魅一般。

皇帝死了,所有宮人臉上隻塗白粉,不點胭脂,如同一縷縷遊蕩人間的孤魂。

滿院子死一般的靜寂。一個個白衣裹著的宮人立在那裏,如同一隻隻任人宰割的白雉鳥,惶惶然等候死訊。

葉蓁蓁站在第三排,比較靠前的位置。排在左前麵的正是那個被千夫指萬人罵的“騷狐狸”莊昭媛。

皇帝駕崩這四十多天來,不知她是怎麼過來的。也許想開了吧,與其惶惶不可終日的等著,倒不如一下子來個痛快的。

皇帝是死在了她的身上,但,這能怪得了她麼?予求予取,普天之下哪個女人不屬於天子的?

任皇後說了一些感人至深的話,大都是懷念和大行皇帝伉儷情深,聖恩無上的總結陳詞。

隻看見她邊說便不停撩起白羅帕擦拭眼角。好像哭了的樣子。許是真的哭了吧。終於熬出了頭,自己的兒子登基,再也不用和那麼多年輕美麗的女人爭搶一個男人了。

兒子是她自己的,本來有那個死了的皇帝一半,現在完完全全成了自己的。不知她是悲傷多還是竊喜多。

誰都知道這十來年來任皇後如同守活寡,如履薄冰端著個皇後的架子。還好,雖然失寵,沒被廢謫。眼下,她自己卻似忘了一樣,在那裏盡情發揮。

可惜蓁蓁一句也沒聽進去。明明是叫人來千刀萬剮的,卻非要裝出情不得已的樣子!

兀自想著,這椒房殿馬上就要易主了,下一個皇後會是哪個?當然,哪個都不關自己的事兒。

皇宮裏隻有一座中宮,卻是每個女人都想往門檻裏擠,然而,擠過去的有幾個?除了要有過人姿色,還必須有家世,有機遇,有心計。一個君主,後宮三千佳麗,卻隻有一個皇後,最多的是做了人家的墊腳石,踏上不歸路。

她不由偷眼看看前麵的莊昭媛,她也一臉木然的沉寂。

莊昭媛早已被風傳為內定殉葬的最確切人選,即便隻選一個陪葬,也非她莫屬。留兩個,就要帶上蓁蓁了。

任皇後恨蓁蓁,不是因為這死去的皇上,而是在於太子!不,是現在已登基的新皇,做太子的時候,一見鍾情,喜歡上比自己大兩歲的蓁蓁——因為她,他曾和親娘幾乎鬧翻,但是蓁蓁不喜歡他。

生死有命,早已坦然,這個世界蓁蓁沒有太多留戀,早早結束這宮裏的生活,未嚐不是一件善事。

身體發膚受之於父母,包括生命。在這深宮苟且偷生,也不過是為了對得起自己死去的父親。

她不耐地等待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