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兒忙忙奔進太子府,進得府內,隻見苑內人影寥落,婉兒走了半晌,也不見一個宮人、仆役。
太子書房門口,秦妃的隨侍丫頭荷葉垂手立在那裏,並不時支頤朝裏張望,卻躊躇著不敢進去。見了婉兒,荷葉忙上前行禮。婉兒也顧不得客氣了,直道:“秦妃在裏麵?”
荷葉點頭。
婉兒推門而入。書房內遭了炸彈似的,一片狼藉,幾案上的書簡灑落一地。地上還有茶杯碎片。婉兒定定神,望向窗下的椅榻,那裏是太子一向喜歡坐著讀書的地方。他果真在那裏,不過像是醉了酒般歪在椅榻裏的。
聞得推門聲,秦妃轉過身來,她眉宇緊蹙,見了婉兒,隻拿手在唇邊輕輕“噓”了一下。婉兒便站在原地不敢動。秦妃走過來,示意往外麵說話。
婉兒隨秦妃走至廊下,才聽得秦妃小心卻深長的籲了一口氣,“鬧了許久了,這會兒剛睡著。”
婉兒忙問:“殿下近日都是這般?”
秦妃望著婉兒,難掩臉上的焦慮,“每日如此。”
婉兒咬唇。
秦妃伸手握住婉兒的肩膀,“上官既然來了,便多待一會兒,去陪陪殿下。”她的語調充滿溫和、關切之意,絲毫沒有醋意,婉兒不禁為之感動。
“好。那婉兒去看看殿下。”婉兒行禮告退。
太子雙眼緊閉,呼吸均勻,即使是醉酒,也沒有現出邋遢相,仍然維持著一個王子的體麵。婉兒站在椅榻前瞅著太子,他五官俊朗,腮頰微酡,可說是非常的賞心悅目。婉兒又彎腰下去,看著他微微顫栗的睫毛,心裏五味雜陳。
就這麼看了一會兒,婉兒正要直身,太子卻突然張開眼,婉兒嚇得正欲往回縮,她的胳膊卻被太子一把拖住。眨眼間,她便被太子壓在身子底下。
婉兒又羞又臊,急欲掙脫。她的掙紮卻使得醉酒的太子愈發的興奮,他閉著眼睛,帶著酒的微甜的氣息吹在婉兒的耳際、脖頸,嘴唇也順著麵頰一徑滑過去,嘴裏一邊喃喃道:“婉兒……婉兒……”
婉兒卻隻是麵色發白,隻顧掙紮,她低聲喚道:“殿下你醒醒……殿下……”
猛然間,就像剛才突然抓住婉兒,太子驀地停下。他再次張眼,發現被自己壓住的婉兒,立即直身,走至一旁。
“抱歉!本王剛才……”太子垂著眼睛不敢看婉兒。
婉兒也忙側過身,整理了淩亂的發髻和衣衫。“沒有關係。”婉兒道,她也不敢看太子。
尷尬的沉默在兩人間的空氣中流淌。太子一直垂頭看著自己交疊的雙手。婉兒偷偷拿眼溜他。一開始,她以為他在思考,過了一會兒才明白,太子隻是在發呆而已。
太子終於抬頭,望向婉兒,“你也聽說了?”太子說,他的目光和語調裏充滿了嘲弄。
婉兒咬唇不語。
太子目光望向窗外,說道:“明崇儼,一個區區五品官員,一個整日裝神弄鬼的巫蠱之士,竟然到處宣揚本王無帝王相!”太子聲音拔高了,“誰給他的權利隨意品評皇族!他明崇儼是個什麼東西,不過是聽人使喚的狗而已……”隨即,太子的激昂語調又沉下去,聲音裏充滿了挫敗感:“現在整座長安城都知道了明崇儼的預言,本王將是大唐的災星,若入繼大統,將給我朝百姓帶來無止境的災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