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段(1 / 2)

他才明白了,原來自己還是娘親嘴裏所說的,被世俗遮擋了眼睛,看不清真象的人。原來……他的娘親可以為了心愛的人……不顧一切……

雍正四年的九月,娘親不聽他與十三叔的阻勸,執意要進宮麵聖。

寶藍沒有聽過任何關於娘親與皇阿瑪的傳言,也不知道他們兩個人有過怎樣的交集,可是他卻隱約知道皇阿瑪對娘親的綣慕,他很怕……怕皇阿瑪以八叔的安危去要挾娘親什麼,也怕娘親的傲骨會觸怒了皇阿瑪……但是他什麼都做不了,除了不停地轉圈圈以解內心的恐懼……

在側目間看到了十三叔的臉上寫滿了同樣的擔憂,這更讓寶藍心裏沒了底。

等待會讓時間顯得愈發的漫長,就在他幾乎快要忍不住要強闖暖閣的時候,終於見著了娘親步履蹣跚地邁過了門檻。那補繡在衣角的寒梅俏枝翩翩靈動,看得寶藍一陣心縱,不知是不是錯覺,生怕纖弱的娘親承受不住秋風的侵襲,急忙趕了兩步走上前,直到托住她單薄的手臂,總算是才稍稍安下了些心。

娘親的臉上布滿了一目了然的疲憊,可是卻還掛著淡淡的微笑,懇請著十三叔帶她進宗人府看看那個她所心心念念的人。

十三叔沒有半點猶豫地點頭應了。

宗人府大牢,是可以不用丁點刑具就要人命的地方。高高在上的宗親貴族們,一入其中就很難再重回光鮮,所以裏麵的差役們一個個都如貪婪的小鬼,這邊不停地收著罪人家眷的錢財,那邊卻想著法子地虐待著身陷其中的曾經貴人。

牢房門前寶藍看到了那個一貫溫文爾雅的八叔,竟蓬頭垢麵衣衫破敗,腿裏跟灌了鉛一樣,再也挪不動了。心疼八叔,更心疼看到這一幕的娘親……

十三叔拉著他躲進了一邊的暗影裏,對他輕搖著頭,那意思寶藍懂:驕傲的八叔定是不希望讓別人看到他落迫的樣子……可是他們同時關心著娘親,生怕差役們為難於她,想守著她看到她平安,所以才出此下策……

雖然才是秋天,陰暗的牢獄裏淒風陣陣,連骨頭都吹得發寒……可是娘親溫婉的話語卻暖著寶藍的冷……

靜了好一會,胤祀盯著她看了半晌,直到一雙手帶著小心翼翼撫上麵頰,才相信了此情此景的真,轉而一抹難為情劃過眸底,微一側頭躲過她的指尖,“別……髒……”

能想得到他的難堪,攸舞也沒有強求,隻是並沒有收回手,而是用指梳理著他的亂發,待鎮驚緩和過後,才又捧起他的臉,將一個吻印在了他的唇角,“心是幹淨的,就沒有什麼汙淖能沾染得了……”

胤祀靜靜地注視了她一會,手握著她柔軟的掌,半天才長歎一聲,“你走吧……你不是向往外麵的天地嗎?我放你去看山踏水遊峰趕海,隻要是你想的就去做,我已經沒有能力為你撐著一片天,寒潭京師你孤身一人,我也實在放不下……還不如你縱情天地遊曆山水,倒能安了我的心。”

攸舞淺淺地笑著,“好……但是要有你的陪伴……”

看著她嬌美豔逸的容顏,看著她堪比春花秋月的風~韻,他也淡淡地舒展了額間的褶皺,將漸起的辛愁強行壓製住,不想讓任何負麵情緒,來破壞了可能是最後的相處。

“我要你活著……”話是命令的語氣,告訴他也告訴自己,可能世人都不明白她這是哪來的底氣,可以如此篤定地堅持,隻有攸舞自己知道,她在賭帝王的誠信,在賭寶藍對那個上位者的重要程度,也許這對孩子來說是不公平的,可她已經沒有別的路可以選了,為了心愛的人,攸舞必須要自私一回。

她的素手握上他的,然後合緊,直到掌心再無縫隙,誠如當初她決定追隨時一樣……娓娓潺潺地訴說著她的不離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