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出岫,晚鳥歸林。
夕陽下最後一縷餘暉,投進了禮堂的軒窗,然後在劉家萍的書案上,淺淺地映出了一個抹橢圓。
它越拉越長,越來越淡,最後倏得一下就不見了。
此時,劉家萍也恰好落下最後一捺。
將近三千多字,一下午就用毛筆抄完了,自己還是不賴嘛!
她沾沾自喜地吹了吹草紙,然後呻吟著抻了一個懶腰。
一抬頭卻發現天已經灰麻麻的了,正想喊人掌燈,秋塘剛好就提著燈籠走進來了。
“你以後能不能把燈籠提高點呀,這樣看你,好嚇人啊!”
原來秋塘的麵龐,被燈籠自下而上的照著。
遠遠地看去,就好像少了兩隻眼珠,空洞洞的眼眶深不見底,加之燈火搖曳陰晴不定,再配上秋塘一幅標準的死人臉,活脫脫地不就是一張修羅鬼臉麼?!
秋塘聞言隻是愣了愣,然後理都沒理她,徑直扭下提燈,隨即把書案上的盤燈點亮了。
但他剛點亮,就被劉家萍給吹滅了。
這時,一陣不輕不重的腳步聲從窗外傳來,越走越近。
隻聽他們一邊吵鬧,還一邊發出猥瑣的笑聲。
“這,你都不知道啊?”其中一個公鴨嗓子陡然拔高音量,然後大概感覺不妥,隨即又小聲道,“就是江都王!”
“……那它該叫什麼名兒啊?”
“騾子,就是這個!”
劉家萍聽到這兒,還是沒有聽出個所以然,所以她又往窗戶邊靠了靠。
原來這兩個家夥正坐在水邊吃東西,看衣著打扮,應該也是廣陵書院的弟子。
“你說,這江都王,喜歡看人**也就算了,怎麼……還喜歡給畜生拉郎配呢?”
“嗨,有錢人的生活,你哪懂得起?!”
這次又是那個公鴨嗓子在叫,他搖頭晃腦道:
“上次江都王花兩百金,買了個西域嫩雛,才玩了半個月就切碎喂了狗呢!”
旁邊那個小個子一聽就不對勁,然後癡癡地問道:
“……嘖,那為啥呀?”
“說是哪兒有味兒、、”
“我看是他自己哪話兒不行吧!”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說完就笑做了一團,噴得糕點渣滓到處都是。
而劉家萍這下,終於總算是聽明白了。
原來這兩人,說的就是自己的父上——江都王劉建。
果然,曆史上該發生的,還是發生了。
劉家萍六年前,剛來到這個世界時,發現元封這個年號居然已經用了十三年。
而不是曆史上的五年!
所以,她便以為這個西漢王朝乃是個平行世界。
但是萬萬沒想到,騾子這種機緣巧合的東西,竟然在劉建的荒唐之舉下,還是誕生了。
難倒世界線就隻是腦抽了一下,現在突然恢複正常,又要收回來了麼?
劉家萍不禁,陷入了沉思。
以至於兩人接下來的對話,都沒注意聽。
不過水池邊的二人轉,卻沒有劉家萍的煩惱,他們悄聲又道:
“說起江都王,你知道他還有個女兒嘛?那身段兒……”
然而話音未落,水麵就咚的一聲,然後四周的氣溫陡然下降。
“什、什麼情況?!”
“邪乎得緊,這裏有、有鬼……”
公鴨嗓子一見水池的荷花竟然開始凋敗,而且水麵還哢嚓哢嚓得結冰了,隨即舌頭打結道:
“快走!”
劉家萍聽見外麵有些躁動,不禁回過神來。
若是世界線,真的開始糾正,那也自己也隻有從長計議。
思及於此,劉家萍便打算從明天開始做些準備,未雨綢繆。
“咦,人呢?”她打定主意後,卻發現秋塘又不見了蹤影,便大聲喊道:“秋塘,你在哪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