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連翹直起身,頗有些尷尬道:“對不住,你消消氣,我大清楚。”
我重重歎一口氣:“趙偱都說會幫陶家解決這件事了,陶家怎麼一點都沉不住氣呢!偏偏他今天去大合縣了,最早也得到天黑了才能趕得回來。”
連翹不吱聲,良久才道:“你們家的事我不插手,你若要我幫忙,我再出力。你這一籌莫展的樣子我看著也挺著急,要不這樣,索性再等一等,看看對方到底想使出什麼樣的招數來,也好見招拆招,否則像無頭蒼蠅一樣盲撞,也不算個事兒。”
我皺皺眉:“先送封急信去陶家,探探口風。”我拔腿就往書房去,連翹在後頭突然喊住我:“哎對了,昨日陶裏的那個長兄,說了自己住哪間客棧了麼?”
我仔細回想一番,確定他隻說在城中住下了,並沒有提到哪間客棧的名字,便回道:“沒有。可是你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若阿彰真是被他帶走了,這會兒他還能再住那兒不成?”
連翹聳聳肩:“不盡然啊,他若是昨日住下今日立刻就走了,那不更顯出他疑點重重?對了,陶裏這兄長是個地方官吧?他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又無房產,料想也隻能住客棧,要隻是換一家客棧住,倒也好找。試試總是好的,我出個門,別等我吃飯了。”
“哎——”我還未來得及喊住她,她已然邁步出去了。
我去書房立刻寫了書信,雖然知道這遠水定然救不了近火,但就如連翹所言,試一試總是好的。我將書信交給小廝,方打算去老夫人那兒再試試能不能見她一麵,就立刻聽到了門口的馬嘶聲。
我一驚,匆匆折回去,來人卻是林都尉。
我正要問他此時到這兒來做什麼,林都尉卻壓低了聲音道:“夫人,皇上急召趙將軍。”
我蹙蹙眉,又是一陣緊張:“他不在府裏,可是又出了什麼事?”
林都尉亦是緊皺著眉頭,似是有些為難,琢磨了會兒才道:“將軍先前被樞府壓下來的折子,今日被呈了上去……”
【五六】盡人事 ...
既然是被樞府壓下來的折子,那必定是軍務。可昨晚趙偱才剛剛說過軍中無要事,這沒什麼要緊的事怎麼到了皇上那兒,就好似變得很是要緊一般?
我試探著問了一句:“林都尉可清楚是什麼折子?”
他道:“將軍先前隻略提過,也說了屆時皇上一定會找他。但事關具體細節,屬下也無從得知。宮裏急匆匆地遣人到了營中,將軍卻不在,屬下這才過來的。當務之急是要先找到將軍,夫人可知將軍去了哪裏?”
我聽他這樣說,心稍稍放了一放,這麼說來倒是趙偱上折子前就先料到的事了?既然如此,或許他也有所謂的對策?我輕咬了咬下唇,與他道:“他一早便去了大合縣,去尋一名曹姓的陰陽先生,大約到晚上才能回來罷。”
“大合縣?”林都尉微微緊了緊眉頭,“我從軍營過來,城外的大雪都快要封路了。”他低眉又抿了一下唇角:“若是將軍回來了,請夫人立即讓他進宮,切不可再耽擱了。屬下也沒法子,這就先去尋一尋將軍。”他說罷立即走到門口,接過小廝手裏的韁繩,匆匆走了。我走到門口,大雪紛紛揚揚,林都尉的馬很快便消失在長巷裏。
我又往外走兩步,抬頭仔細看了看門上的匾額,每一個字都透出歲月深重的味道來。得是曆經了多少代人,才有這般沉甸甸的榮耀。我歎口氣,低頭走進了府裏。
老夫人依舊是不肯見我,想必那日清早因為吉貼的爭執的確是惹惱了她。我在石階上坐下,大雪落滿肩,時間像睡死過去。天色將晚時,連翹急匆匆回了府,朝著我坐的地方走過來。
“凍壞了可沒人照顧你,趕緊給我起來!”她邊說著,邊將鬥篷解下來,用力拍了拍上頭的雪。
我揉了揉有些發麻的腿,站了起來,抬眼看看她,淡聲道:“走吧,進屋喝點熱茶。可是問到些眉目?”
她走在我身側無奈攤了攤手:“沒呢,當真是白跑一趟,城中客棧連個姓陶的客人都沒有,陶裏那兄長若是住店,恐怕也不是用的真名,我真是傻了。”
她說著突然拉住我,又看看我的臉:“哎,我最怕你這眼神突黯的表情了,擔心什麼呀?要我說啊,還是等等吧,反正也沒有人會怪罪你。”
我折回屋裏,給她倒了茶,拿了張小凳子坐在炭盆旁邊試圖暖一暖手,也是隨口問她道:“外麵雪下這麼大,路該不好走了吧?”
她癟癟嘴:“難走得很,又冷,我坐在馬車裏麵都凍得發抖,你們家這馬車也真的是——”她倏地止住,低頭抿了口茶,又道:“姐夫今晚上恐怕回不來了吧?”
我搓搓手:“恩,大概吧。”城外大雪封路,他要怎麼走?
她擱下茶杯瞅瞅我:“哎我瞧你怎麼又神思不定啦?難道陶裏家兄長已經遣人來過了?還是那小娃子真出什麼事了?”
“不是。”盆中木炭燒得正旺,烤得人臉上生疼,嗓子也幹,我咳了咳,道,“是朝廷裏有些事要急著處理,他不在府裏給耽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