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沉靜下心思,定氣凝神。
睜開眼後,他掃了兩眼林蕭左臂右膀上一青,一紫兩道華麗繁複的封印。
單從左臂上那道青色封印來看,刻畫之人,似乎是一個崇尚正大硬朗細膩的畫師,整個封印如同一幅霸氣十足的山水畫,乍一看氣勢恢宏,大氣磅礴,充滿著盎然生機,如同赫赫天威一般蘊含著極其豐富的莫測變化,卻又時時在某些小細節上展露出自己的靈動。
但如若看向右膀上的那道紫色封印,卻又覺得這個刻畫之人是個詭秘陰森崇尚陰柔的絕望畫師,整個封印隻有兩條蜿蜒糾纏的吐著信子的蛇,入眼卻隻覺得精神識海中一股股絕望層層疊加,又自行循環形成新的陰暗詭秘,不斷衝擊,撕裂著心緒,如同深陷鬼蜮,戾氣重生,不可自拔。
它們的繁複,即便境界層次已經進入鍛靈期的薩都,都不敢長久查看,深恐一旦陷入,便會在這繁密中迷失方向,最終要麼被浩大光明融合,要麼被陰森絕望吞噬。
所以他將目光最終轉向那個占據了整個胸腔的符文,“卐”字符。
卍字符如一個蘸飽墨汁,調神養氣,靜氣凝神,將精氣神都拔升至最高點時,忽然下筆,筆走龍蛇,墨染,符成。
簡單,凝煉。
一氣嗬成。
筆觸簡單,卻凝縮著無盡的變化,但這樣的變化卻是浸淫筆端數年的薩都唯一不懼陷入其中的封印。
他眯著眼睛細細的觀察著這個符文的走向,一邊在心中暗暗印證著自己多年來對於術道的融合所形成的點滴感悟。
不知是不是刻畫者的疏忽,薩都在研究中,突然發覺這個符文竟然有一個小小的瑕疵。
的確是一氣嗬成而書就的符文,但符文筆觸間似乎在書寫時有過一絲,遊移。
隻有一絲,甚至這一絲隻是一閃而過,在攀升至最高頂點氣勢的一氣傾瀉中不具有任何阻攔意念揮發的作用。便如洶湧大海怒濤拍岸時,有一滴小水滴試圖攔阻一樣,毫無影響。
“或許刻畫者,對符道的理解還未至巔峰,所以有這一絲的遊移。不能如術法和泯術一樣達到簡中繁複,繁密至簡。至少,就我對術法的理解,術法最終的路就是在簡單中幻化出最繁複的術式。而泯術則正好相反,它的最初極其複雜,沒有絕佳的天賦,和鑽研透底的精神,要想學透,皓首窮經,青絲變霜白,都不一定能將其簡化,但從繁複中最終形成一點一式即是泯術,卻又是泯術修煉者終生追尋的道。”
他眉頭緊鎖,手指更是無意識地在地麵上寫寫畫畫,偶爾還會嘀嘀咕咕含糊不清喃喃自語。
“那麼,符道可能是這五個封印中惟一的破綻麼?這個刻畫出如此完美融合封印的人,可能犯下這樣的錯誤麼?”
他突然抬手將林蕭的衣衫重新穿好,而後站起身子,對悶悶不樂的小貓咪輕聲道:
“回城之後,你和我帶著林蕭回我的住所,我現在看的隻是術法和泯術,以及符道的封印。薩滿術的封印我還沒有看。但從我現在所觀察到的情況來說......刻畫這五道封印的,絕對是不世出的天才,其境界之深,甚至有可能就是尊者境界。”
“切。這是雲海潮為了防範林摳貨找死行為,而刻畫的五道大封印。具體情況我並不清楚,反正我到林摳貨身邊的時候,他就有這五大封印了。”小貓咪抬著爪子撓了撓自己的臉,撇了撇嘴繼續說道,“再說了,如果真是尊者境界的話,你看這麼長時間早就被裏麵蘊含的精神衝擊摧裂的神經錯亂了吧。”
“如果我告訴你,憑借雲海潮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刻畫出這樣完美的封印,你信不信?”
薩都聽完小貓咪的一席話後,陷入深深的思考中,良久沉默後,緩緩說道。
“你怎麼知道?難道你達到雲海潮的層次了?”小貓咪根本不相信薩都的話,譏諷道。
“我雖然隻是在今夜見了雲海潮一麵,但從過往資料中來看,不說其它,哪怕雲海潮天縱之姿已經到達了驚天地,泣鬼神的地步,他也不可能將泯術研究到如此透徹,幾乎堪稱可以開宗立派的一代宗師。”
“你不能,不代表別人不能。”小貓咪對薩都話中的意思,漸漸不滿,嘲諷道。
“這是聖哲者的直覺。”
“嫉妒而已。大偽之人,大偽之人。我呸呸呸。”小貓咪轉過身子,將尾巴朝向薩都,搖晃著屁股,表示鄙夷。
薩都搖了搖頭,沒有再去爭辯,有些事情,似乎隻能意會不可言傳。
“能刻畫出這樣完美封印的,除了尊者境界,沒有任何鍛靈期可以做到,哪怕他是臨門一腳便可邁入尊者境界的雲海潮。這一腳,此生之年,能否踏出,還在兩可之間。如果這真是雲海潮所刻畫的,那麼今夜出現在荒原上的他,絕不會僅僅驚動一個湮修羅,而應該是——”
“三大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