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蕭用手將床鋪上的被子小心的往自己被繃帶卷成木乃伊的上半身扯了扯,眼睛正視前方實際上以餘光瞄著正站在病房門外一會兒看外麵一會兒看裏麵林蕭的左殷。
“你幹什麼呢!不準扯!”等左殷又一次回頭看病房情況的時候,發現那床被自己扯到林蕭腳踝的被單正以蝸牛的速度緩速回到林蕭的小腹處,不由勃然大怒地吼道。
聲音不算刺耳,偏偏炸響在林蕭耳中,卻是一陣叮叮咚咚的如同沒有音樂節奏而至於雜亂無章的初學者。
你可以想象,一個第一次學習拉小提琴的人,那音調。
以及第一次敲鼓沒有鼓點節奏的人,那音調。
再以及第一次吹小號沒有樂感的人,那音調。
然後,把它們的這種音調結合在一起,就是林蕭此刻耳中的音調或者說噪音。
林蕭兩手捏住耳郭下的小肉,閉著眼睛,眉頭蹙緊,一副擔驚受怕的模樣。
被單也在幾秒鍾過後迅速的撤離他的小腹陣地,進入腳踝防線,後來幹脆被某人直接扔在了地上,某人惡狠狠地說道:
“再扯,我就割了你!”
她沒說割了什麼,但作為曾經被老饕餮手底下那幫無良廚師各種小段子熏陶過的林蕭,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某個關鍵戰略要地,假如人的身體是一個國家,那麼這個獨屬於男人的關鍵部位就是經濟中心。經濟決定上層建築,沒有這個,對於一個國家而言,等若是苟延殘喘順帶永無順差逆差之分。
他鬆開捏著耳郭的手,迅疾無比的擋在某關鍵戰略要地。
苦著臉,不敢睜眼。心裏想著,自己是做了什麼冤孽事兒,一醒來先是被一娘們認定是試驗體,然後這娘們在非人權平等和無道德觀念的理念下強行讓一個除了繃帶連條內褲都沒穿的爺們等於是赤條條的坐著,不許動,還不許拿衣服。
“我說姑奶奶,你真不知道今天這氣候沒個零下四五度,也得是遇水成冰的日子啊。”林蕭被這冷颼颼的氣候直接凍的渾身漸漸顫抖,僅有的一點暖意也在剛才左殷的威脅下變成赤裸裸的冷意。
“發生什麼事了?怎麼到現在一個人都沒有?哎?你剛才說什麼?有什麼不滿的嘛!”左殷走到房門口四處張望著,除了看見對門白色布簾縫隙中那個麵色蒼白側身盯著牆壁看的姑娘外,一個人影都沒有。而外麵卻時不時傳來喧鬧聲,像是一場每年都在禦靈門舉行的弟子大賽時的那種熱鬧。可是自己又不能隨意走開,在剛才林蕭醒來之後的一小段時間,兩人鬥智鬥勇,沒有硝煙的戰鬥完全掩蓋在了平靜如水的表層下。一旦自己走開,以林蕭剛才揮舞拳頭表示憤慨的能力,完全有可能就地逃跑。
等了半天沒有人跑進金針室告訴她外麵的情況,她隻好撇撇嘴,轉身回房,正好聽見林蕭的嘀咕聲,自然而然的插開腰準備瞪著眼睛咬著牙問道。
林蕭頭一揚,望著天花板。他倒是想自己抱著雙腿這樣,但這個曾經在平然境插腰一人獨戰二十多位男子完全屬於胡攪蠻纏型,而且還是那種不通世故偏偏實力強悍的潑婦級罵手,他唯一的表示就是沒有表示。更何況,全身繃帶不知是哪個腦殘綁的,那些以減肥為終身第一要務的女子常穿的瘦身褲的腰帶都沒這麼緊。
他一想到那場罵戰最後的結局是:這位從出現便臭著臉並且牛逼哄哄實際長的實在不咋地堪稱人類美學藝術史上奇葩的女人掌心向上,獨留食指在寒風中,對著某塊巨大的石塊向上挑了挑,而後那塊足夠兩個成年人大小並且絕對硬實的石塊嗖的升上天,又嗖的一下如同月夜天穹上突破艱難險阻拖著長長火色尾巴的隕石,在地麵上砸出了一個巨大的坑。
這個女人拍了拍手,問了句:
“還有誰想跟我吵的?”
眾人望著那塊跑到未知處旅遊一趟,歸來後震天動地的巨大石頭下歪七八倒呻吟的小草和凹出的那個坑,明智的選擇了噤聲。
強悍不需要理由,彪悍更不需要理由。
有實力就是王,沒實力就是王八蛋。
所以,林蕭可不願意吵著吵著被某人一個銷魂小指一勾,勾出的三魂七魄全數被壓摧成一片片碎渣。
想是這麼想著,林蕭的眼色還是在左殷那張蘋果雀斑臉上的逡巡了一圈,心裏暗暗勾勒出左殷熟睡時那張純淨無瑕的蘋果小臉,心中頗為納悶:
“美人多事兒?不過也沒那麼美啊。當然比起奇葩一樣的雀斑點點的確要好看了那麼一點點。但比較起那位雍容華貴,冷豔絕色的車中女王,一個雛兒根本不夠看啊。好吧,我很邪惡。額......我邪惡什麼了我?注1”
或許是一次又一次的絕望,也或許是早年孤獨但自由的生活所帶來的影響,昏昏然中沒有做一個夢,也沒有被什麼絕世高人夢授機宜,隻有那個嘶嘶聲裏最關鍵的那句話,猛然醒來的林蕭。內心慢慢的發生著新奇的變化,並且在以後的歲月中常常反複。如同一個國王手底下的兩個政黨,打壓這個扶持那個,打壓那個扶持這個般反反複複。這且是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