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還在啜泣:“不知道這下你大哥是否能瞑目。”
他趕忙扶著母親上車。這一帶治安糟糕,現在夜深人靜,不宜久留。
沈靈素回到家裏,第一件事便從書桌抽屜裏取出一個紙盒子,把剛才收到的錢放了進去。
身後傳來一個聲音:“還差多少?”
靈素沒有回頭,“差不多了,小妹很快就可以動手術。”
背後那人沉默半晌,說:“你餓了嗎?我給你做番茄雞蛋麵。”
靈素急忙說:“不用,素麵就可以了,我現在不想見紅色。”
倚在門口的中年女子淡淡笑了,“可是把你嚇個夠戧?”
少女坐在床上,疲憊地點點頭。
“他就站在母親和弟弟身後,賽車服上血跡斑斑,臉和部分身軀已經焦黑,唯有眼睛幾乎完好。可是眼珠子卻是混沌的灰色。”
她把臉埋進手裏,柔亮的頭發從肩上滑下來。
中年婦人一臉憐愛和惋惜,“你也可以想想,生前的他也許非常英俊。”
靈素歎氣,“靈淨她就看不見,她是個普通人。”
“那是家族遺傳未在她身上顯現。”
靈素抬起頭,“媽,那我們家女性的悲慘命運,是否也會遺傳?”
母親把手一攤,“雖然你外祖母一直堅信沈家女兒的薄命,我卻覺得現代女性或許可以改變這一定律。”
“可是你失敗了。”
“你可以繼續嚐試。”母親溫柔地笑。
“靈淨自小身體就不好。”
母親說:“實在不行了,可以去找你們的父親,叫他出錢。”
靈素一臉嫌惡,“當初是他把你當女巫,把我和靈淨當小惡魔,他恐怕不會相信妖魔鬼怪也會生老病死。”
母親歎口氣,“他待我不錯。是他家裏人反對。情況太複雜了。”
“總之他並沒有為你爭取。”靈素說。
母親笑笑,轉過身往廚房走去。
靈素長長籲一口氣,躺在床上。
家裏並不大,隻得一間房,妹妹靈淨住院前,她們姐妹倆都擠一張床上。
靈淨心髒不好,因為是早產兒,發育不健全。一根小小的血管害得她終年臥床,從童年到少年,沒辦法上學,也沒有同齡朋友。
姐妹倆相依為命。
靈素打了個嗬欠,覺得困倦,可是想到母親正在為自己煮麵,還是強撐著坐了起來。
窗戶忽然發出嗡嗡響聲,靈素隻覺得一側有陰風襲來,寒毛豎立。
她緩緩轉過頭去。
窗外月光皎潔,樹影搖曳,一個人影投在窗戶上。
那分明是個幼童,穿著水手服,懷裏抱著一個洋娃娃,頭發滴著水,衣服緊貼在身上。
可沈家在三樓。
孩子靜靜注視靈素,小臉慘白,嘴唇烏紫,一雙大眼睛隻得漆黑的眸子,射出詭異的光芒。
對峙片刻後,靈素深吸一口氣站了起來。她走到窗邊,對那孩子說:“去,去找你爸爸身邊的那個女人。是她把你摁在水裏的。”
孩子眨了眨眼,忽而嗖地沉了下去。
窗外又是一片清明的月光。
夜還很長。
次日醒來,天埔拂曉,氤氳霧靄繚繞,送牛奶的人搖著鈴穿過條條小巷。簡陋的房子鱗次櫛比,雞鳴犬吠聲時有傳來。
姐妹倆就出生在這片小區裏,以前這裏是城市邊緣,外地來打工的工人和土地被占用的農民修建了這片搬遷區。外祖母說這裏有她們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