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我曾感到萬分絕望,天牢之中,我隻記得那一縷陽光,在融融夏日裏,成為我眼中唯一的一縷。
他來到天牢,難得他此時仍舊不忘父親之恩,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見他痛心疾首的樣子,父親卻看得淡然,他隻是望向我,希望李昭南可以救我一命。
此時的我,早已沒有了昔日梅花樹下的心境,我看著他,對著他的眼神許是冷無溫度的吧?
我看到他眼裏瞬間的惋惜與歎息,他看了我很久很久,終於點頭去了。
父親似乎十分信任他,他關上牢門的刹那,父親的唇角有一絲笑意,他看著我:“以後,你要好好報道奕王。”
我一驚,父親竟篤定他定能救我嗎?
可一切出乎了我的意料,亦出乎了父親的意料。
次日,李昭南大殿之上,求娶於我,李稔念在父親赫赫戰功,最終允下了,聽聞李昭南亦想要保住哥哥,然李稔言留女不留男,而哥哥命薄,未能等到行刑之日,便病死牢中。
也是在那一刻,我感受了帝王之家的冷酷無情,李稔竟將我全家行刑之日,定做了我與李昭南大婚之時。
能夠嫁給心儀的男子,本該是多少女人心中所願,可我……卻不能。
那一天,淚水伴我一路,喜房之內,我隻想同父親同去。
然而令我意想不到的是,李昭南踏進房門之時,卻並非一個人,我大驚,自行揭下蓋頭,我看到父親憔悴卻欣慰的麵容。
我淚如泉湧,撲到父親懷中,父親撫著我的肩:“我終於看到你出嫁了,隻可惜你哥哥他看不到。”
我緩緩抬眼看一邊的李昭南,他依然麵無表情,大紅色新郎服未能令他的目光更加溫暖,反而更顯得冰冷了些。
我望著他,卻隻有一句:“謝謝……”
他微微點頭:“本王要連夜送將軍出城。”
我一怔,他言下之意是,新婚之夜,我要獨守空房。
說來可笑,我竟是由衷感激的。
於是,那一夜後,我便成了奕王府眾多妃妾中最耀眼的奕王妃。
也是那一夜後,我成為了這座府中所有女人的眼中釘。
我隻覺得好笑,我全然不在意這些,我在意的隻是這圓滿的結局裏,總有不圓滿的失落。
夏日,梅樹隻是枯敗的一株,我如從前一般,站在這株梅樹前,一站便會是一整天……
他似乎看透了我的心事,突然站在我的身後:“你以為我同情你是嗎?”
我不語,他亦沒有再說話,隻是陪我站在枯敗的梅樹旁,這一天,他陪我站了整整一天。
而後,他隻要空閑,便會陪我站在這株梅樹下,久而久之,他不在時,我便感到格外失落。
有天,及至黃昏他都沒有出現,閑來無聊,我便撫琴一曲《胡笳十八拍》,心亂則琴聲不靜,我愈發心煩意亂,正當此時,有笛聲傳來,那音似浩遠天邊一縷浮雲,又似茫茫漠原一片新綠,於悠悠不覺間安穩住了我的琴音。
我這才抬頭看去,隻見李昭南站在不遠處,他以笛聲和我,眼神在暖陽下,熠熠有光,那巍峨如雪山的身姿,被陽光籠罩一層淡淡金色。
我恍惚了,彼時,亦是這樣一瞬間的眼神,令我心馳神往。
而今,這一瞬,變得那樣長,那樣美好……
一曲終了,他緩緩走向我,深深望我的眼:“威武將軍江洪之女,智慧絕倫、博覽群書、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幾乎集所有女性的優點於一身,隻是性子清傲,過於好強,不願屈就於人,更從不會低頭,曾令眾多豪門子弟上門求親,不得而歸,而我李昭南又何其有幸?”
那是我聽他說過最好聽的話,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那之後,他再沒有過甜言蜜語,即使,我們的身影在奕王府中再不相離,即使,我們會共奏一曲及爾偕老,他亦不曾說過那樣好聽的話了……
好景不長。
為不給他增添不必要的麻煩,我幾乎不會出門,可我想不到,他會突然出現在奕王府,被很多人傳說稱我青梅竹馬的未婚夫的男子!
我尚不明原因,李昭南便突然推門而入,他本該是赴宴而去,去而複返,一瞬間,我便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他不容我解釋,當即拔刀相向,她似乎想要解釋,一劍刺穿了那男子的心髒,血流了滿地,我嚇住了,本要解釋的我,卻亦像被那一劍刺穿了心般,忽然不想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