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嘉銘看著顧少峰匆忙的步劃,心裏沒有來的一陣不安,這突如其來的案件,不會讓姐夫的調動生出什麼變故吧。
將蘇文廣的事情打聽清楚了,吳嘉銘就決定下午再去江邊一次,將了解的東西跟他說一下,隨便帶些酒和生活用品給他。
吳嘉銘在路邊的銀行停了一下,下去取了五萬塊錢,他現在有手包,可以多放些現金在身上,接著又到超市買了些米和油,還有牙刷牙膏和毛巾,當然最重要的五糧液是少不了的,考慮到蘇老頭不久就可能上岸,就買了一箱。
到了江邊時,發現蘇老頭正坐在一塊碩大的江石上,望著滾滾江水發呆,吳嘉銘車停下來都沒有發現,便按了下喇叭,才將老頭引過來。
吳嘉銘下車搬東西時,老頭不自不覺便來到他身邊,問道:“不是說明天過來撒,怎麼下午就過來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淡,但是吳嘉銘卻聽出了幾分隱隱的急切。
吳嘉銘拿起幾件比較輕的東西,將比較重的米,油還有酒都留給蘇老頭,他可做不到蘇老頭在江石上行走舉重若輕的樣子,還得仔細腳下,邊走邊說道:“剛才就去查了一下你的案子,基本了解了大概的情況,問題不大,應該可以上岸。”
蘇文廣正將米,油和酒抱在懷中,聽到吳嘉銘的話,腳步不禁一滯,遲疑道:“你看了我的卷宗啊,你,你不怕我嗎。”
吳嘉銘頭也不回,說道:“老頭,你殺人肯定有你的理由啊,況且我認識的你,除了怪了點,沒什麼問題啊,我們不是朋友嗎。”
蘇文廣聽到吳嘉銘的話,身體不由一抖,眼神中有些感動,說道:“顛沛流離間,能遇到小友也算是緣分,你肯人我這個邋遢老頭做朋友,是老兒我的榮幸。”
忽然,吳嘉銘笑道:“老頭,你好像才五十多歲啊,好像叫叔更恰當些吧,怎麼看起啦這麼蒼老啊。”
沒有聽到蘇文廣的回應,吳嘉銘頓時知道自己剛才失言了,看老頭的操守,在他這麼多年的逃亡中,肯定沒有想過為改善生活而再作奸犯科,應該一直過著風餐露宿飽一餐餓一頓的日子,而且還要擔驚受怕,承受殺人帶來的心理負罪感,顛沛流離間,自然老的極快。
忙將東西放在船首,會過身來準備道歉,卻發現蘇文廣已經到身邊,忙接過他手中的東西一一放在船首上,正待說話,蘇文廣用手止住他。
蘇文廣負手走到水邊,看著雄渾的大江,歎道:“人生在世,一飲一啄皆有定數,早年我師父就跟我講,我命犯天煞,性格衝動暴躁,肯定會惹是生非,犯下殺孽,注定一生淒苦,讓我收斂我的性格,不然必定入命數,可惜我少不更事,不懂得收斂,惹來禍事,連累家人,最後才釀成苦果。所以,我落到如今的地步,雖有反思,但卻並不後悔。”
吳嘉銘也跟著他來到水邊,迎著習習的江風,聽著老頭有些雲山霧罩的話,感覺像是電影中的情景活了過來,笑道:“老頭,你現在終於有些世外高人的樣子了,就像你中午對我的,哪裏有那麼多的感慨啊,最重要是你還活著,而且還遇到了我。”說完,頗為自得地舉起雙手對大江伸了個懶腰。
蘇文廣轉過頭來,看著吳嘉銘鄭重地說:“你是我的貴人,三年前你主動來找我的時候,我看你的麵相就知道你是貴人,我以為一直就這樣受你接濟地繼續過活,沒想到卻能上岸,是真的上岸。”
吳嘉銘隻是淡然一笑,並沒有太大的反應,他將老頭當成一個可以說話的朋友,是不是什麼貴人,他不是很在乎。
之後,蘇文廣便講了一下他的經曆,故事很老套,但是在中華大地上卻在不斷地重複發生著。蘇文廣是武當山下的孤兒,被武當山上一個不知名道觀的老道收養,並教了一身功夫,一次到十溝遇到公安局副局長的兒子當街欺淩女子,便見義勇為,救下女子,便回山。
可是不久下山就聽說到一個殘忍的慘案,一個女子在家被輪奸,父母均被逼著傍觀,最後一家人都喝農藥自殺,稍一了解,蘇文廣知道是自己上次救的女子,於是怒火中燒,義憤填膺,將公安局長全家殺光,並將惡少折磨致死,本來想再將其他人也殺掉,可是事情敗露,最後隻好逃亡,好在他逃亡前回到道觀受師父指點了一番,才有驚無限地逃脫,於是就逃亡了二十五年,直到七年前才輾轉回到江城,定居於此,卻遲遲不敢回十溝看一眼。
這一下午,吳嘉銘陪老頭聊了很久,直到江邊的親水樓台的景觀燈都亮起,老頭依然沒有答複是否上岸,但是當吳嘉銘上車準備離去時,卻發現他開了一瓶酒,站在昏暗的水邊,對著泠泠的江水,邊喝著酒邊唱著不知名的歌,手舞足蹈,樣子瘋癲輕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