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將走,池門城忽地示意坐在身旁的秦朗跟去。昭月立時緊張,怕這男人對那師傅有什麼狠話,池門城讀懂了她的眼色,淡淡解釋:“隻是叫他不要到處跟人說這兒有人像喬伊而已。我們度假,需要清淨。”
是,他們度假,需要清淨。心裏本來就不靜,外人更不能來擾。
這夜池門城安排鄭喬伊與自己同睡,鄭喬伊似乎不樂意,但是也不反對。房間充裕,但他們還有許多話需要深談。所以,晚飯時沒喝多少酒,甚至沒說多少話,男人們讓昭月自便,他們自去那個新安排出來的房間。這樣的兩個人才讓昭月有了一些他們是發小的感覺,不然,真要懷疑他們到底是敵是友。
是友便好。那樣兩個人,希望他們永不會背叛拋棄彼此。但池門城的所作所為,明顯的,小人了些。他這樣的人,人格魅力隻怕永遠比不上鄭喬伊。因為背影像鄭喬伊故人就可以隱瞞三年不讓與鄭喬伊見麵?心胸未免太狹隘。而且繼續隱瞞著方城人又因為什麼?連鄭喬伊都幫著隱瞞的是什麼?隻有一點清楚了,這人即使有陰謀,不是衝著鄭喬伊去,他的敵手在方城。方城有什麼人物與陳昭月無關,陳昭月隻要這人與鄭喬伊和睦。
天寒,衾被溫暖。昭月來池家後冬夜睡眠大好,再不像從前雙腳整夜冰涼。但是中夜倏然醒來。就那麼清醒過來,不因噩夢或其他。自己知道,是心事太重,無心安睡。
男人將這間主臥讓給她獨個使用。這個房間太大,兩麵牆全是有色鋼化玻璃,躺在房裏就可以看到山和天空,而外麵的人看不到室內。這夜有燦亮的繁星,昭月睡前把窗簾全打開了,黑暗之中望到天際的寒星,美是美的,比夏夜的星星更美——因為冷。許多事物就因寒冷而愈顯靜謐溫暖。所以,既然睡不著,昭月索性裹了大睡毯走到露台去。
佳能傻瓜機是拍不了天星的,不知道池門城送的那部徠卡單反行不行。這個沒試過,可惜想試的時候東西不在身邊。終於狠狠想念留在池家的徠卡和祿來了。
池家是要回去的。如果以後住在這裏更得回去收拾些東西過來,書,可愛的相機啊風燈啊所有喜歡的物事全都搬過來。將來要離開池家的話,準備最大的行李箱,所有喜歡的東西全部帶走!這樣想,沒有豪情萬丈起來,倒是重重地歎了口氣,挪到靠椅上,坐了。
池門城,昭月猜想他必然不喜歡鄭喬伊來見她,不然不會那麼一張苦瓜臉。認識他以來,第一次見識了他的苦瓜臉,真不想見到第二次。但是誰要他讓人直接來見她了?她沒有,她說好了隻偷偷看,是他自己擅自變了主意。他必然又有了什麼主張,昭月是很難摸透他的。摸不透他,又重重歎一口氣。冷不防,身後一聲輕咳。是池門城。
男人似乎臉色不錯,微微有笑意。是沒想到這樣都能遇上。
“想念張醫師了嗎?大晚上躺在這裏。”
昭月一窘 ,瞥他一眼,咧了嘴笑:“您自己比我想得更緊吧,毯子都不披一條就出來。”
終於知道反唇相譏了,這多麼有趣。男人抿著唇,抿住笑意。但等女孩子起身,張開毯子示意一起裹時,眼裏的笑意瞬時都凍住。不是不喜,是意料不到。但誰知道是不是刻意的好呢。
他推拒了。第一次,他推拒她。昭月低了頭,仍舊把自己裹緊,想著是回屋還是繼續喝冷風。
“我沒有想到您會讓我們見麵。其實您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