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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是用土做的—安迪

直到後來,我過著出乎意料的、快樂但出軌的生活時,才發現這個夜晚竟是我生命的轉折點。每個人都嗅到了危險的氣味──高暉、姐姐,甚至鄰居許立。

他們都掙紮著想改變一些什麼,或是既定的命運、或是枯燥的現實。

隻有我,是糊塗的。

我聽說男人是用土做的 身子裏少了塊骨頭

他們用腦子來▲

他看我一眼:“可是你快樂。”

我伸個懶腰,讓自己舒舒服服地深埋進沙發裏,笑吟吟接受他的羨慕。

的確,與他相比我是十足窮光蛋,但是我自由快樂。

朋友們和我自己都相信,接近墮落和自毀的生活才接近搖滾樂的真諦。僅僅是因為我們都還想多活幾年、多玩幾年音樂,才盡量約束自己可以恣肆,但不要放縱和暴烈。

對我來說,做歌手並不是想為女孩子們製造一些肥皂泡一樣的美麗夢境,而是急於傾訴──畢竟人們聽歌也都是為了自己。尤其聽老歌時,為的不外乎是聲音背景前的舊人舊事。不過原以為音樂隻是毫不起眼或毫無用處的襯托。可是年深日久之後,它慢慢成了記憶的主角。生命裏美麗而脆弱的思緒的主角。我希望自己寫的、唱的歌有朝一日會這樣泛著黃、染著舊夢幽雅的老去,成為人們記憶裏如遊絲飛絮般無跡可循但是永不湮滅的一部份。

想做到這一步,首先需要最廣泛的流行──隻有曾經鋪天蓋地的東西才有資格隱約成記憶。試想想,從沒記住過的東西又如何想起?

但我不願對每個人宣示我的想法,輕描淡寫地回答他:“我做的不過是盡力媚俗的偽搖滾而已。”

“小楚,不要太自貶。若幹年後,你的名字還會被記起。我不懂音樂,但對你有信心。”

我趕快報之以瓊瑤:“你努力的結果是錢,又有誰膽敢忘記?”

“今天它們姓高,百年之後呢?終究是什麼也留不下。”

我深深欣慰,有人居然比我自己還懂音樂的力量。

如果他看重的是名,應該有機會成為名滿天下的政客。可是他選擇了逐利,並用他不擁有的東西安慰我。

高暉的善體人意常常令我感激涕零。

我們又絮絮地閑聊,不知何時朦朧睡去。

曾經美麗的舊情

睜開眼,已經一床的陽光。

耳邊響起熟悉的幽幽歎息,我脫口叫:“姐。”

“又喝醉了?”她關切地審視我。

我的像母親一樣撫養我、教育我、寵愛我、依賴我的姐姐。在歌劇院唱女高音的她一貫優雅、冷漠、高貴,麵對任何人都是一個疏淡而彬彬有禮的表情。隻有在我麵前,她會流露出所有母性的慈愛和女性的脆弱。我是她的弟弟、兒子,也是與她相依為命的親人,更是她身邊唯一可靠的男人。有時候我甚至懷疑,我們之間的親昵和相依是否過分。

盡管我很不高興,但開口說話的語氣還是溫和的:“姐,四十多歲的人了,玩離婚遊戲挺傷人的。”

她低頭收拾起我扔得到處都是的髒衣服,回頭一瞥的眼神裏是平淡而深邃的滿足:“齊玉銘回來了。”

我登時無言。

二十多年前父母雙亡後,剛從農村病退回來的姐姐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她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努力考音樂學院,而考取後我們的日子隻有更難過。當時我的口中食、身上衣、案頭書都來自齊玉銘的一個月56塊錢。他是中央樂團的小提琴手,水平早已夠格當首席但資曆遠遠不夠,唯一的樂趣就是夜夜在我和姐姐住的破房間裏拉琴,姐姐倚在窗邊和著琴聲低吟淺唱。他們的背影常常令年少的我感動莫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