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天楊去縣裏沒有來。老年人、婦女、兒童組織外出討飯,起初三五成群,後來發展到幾千人擁擠在大浴河的渡口。
副隊長等人奔往渡口的地方設崗攔堵群眾,不準外逃。帶領自行車隊在大浴河邊來回巡邏,但饑餓折磨的痛苦使過河討飯的群眾越來越多。
“沒有糧食,又不讓討飯,還讓人活不?”人群裏突然聽到月正元的聲音。雖然饑餓已經讓他沒有了力氣呼喊,但這聲音在沉默的人群裏就像一聲炸雷。
“誰在煽動群眾鬧事?父老鄉親們。”副隊長立在人群中,高喊:“我們一定要聽黨的話。隻要有黨在,有人民的軍隊在,旱災、澇災、台風和鬼子、二鬼子是壓不垮我們人民的。上麵重要領導吃紅薯,我們吃點野菜算得什麼。”??
人群裏有人喊:“你們哪裏來的酒和花生米啊?如果發一包餅幹我們馬上回去!”?
副隊長喊:“酒和花生米的事,我們一定追查。餅幹是專供救治死亡線上的病人用的,大浴河邊還有野菜,回去吧。鄉親們!”??
“鬼子封鎖了我們進糧食的渠道,就是想逼我們逃出大浴河,把秩序搞亂,企圖消滅我們的特訓營,從而消滅群眾。我們隻要再堅持三天,大部隊就要打過來了!”月正元從人群裏走出來,那高大魁梧的身材如同老楊樹一樣挺拔。頓時整個人群沸騰了。
“月正元家的奶子大,奶水多,說話不腰疼!”人群裏竟然開起這樣的玩笑。盡管人們饑腸如鼓,還是被這個玩笑逗樂了。頓時一些男人們開始議論楊燕的奶子。
“鄉親們!靜一靜。”副隊長又喊:“出現這樣的困難,就是我們沒有完全徹底地按上麵的指示去辦,沒有能夠按上麵的路線去走,像一個醉漢形左實右。苦得連老人家都沒有肉吃。肉不香嗎?不好吃嗎?因為老人家想著我們哪!有這樣的領袖,帶領偉大的黨,偉大的民族,任何敵人和困難都是可以征服的!全國上下團結如一人,試看天下誰能敵?我們誰也不要怨氣,更不能泄氣。要咬緊牙關,勒緊腰帶,忍饑耐寒,這才是老楊樹人的血氣、骨氣、誌氣和勇氣。我們同喝大浴河的水,就應該誰家有糧拿出來分著吃……”
密集的人群像潮水一樣向渡口湧去,將副隊長的講話拋到腦後,他們決定鋌而走險了。
王金山高喊:“大家回去,相信黨和政府,會盡快解決吃飯的問題。尨書記正在給我們籌措糧食,他一定會帶來好消息。”?
群眾經他這麼一說似乎心明眼亮,聽對岸被趕回來的人說,對岸的渡口,縣城鬼子都設了崗哨,就無奈地徐徐離開,沿原路返回,等待望天楊的到來。
望天楊沒有來,軍隊仍然由副隊長主持工作。副隊長並沒有認識到嚴重性,反而認為是有人將糧食藏起來了,於是決定在老楊樹下搜尋糧食運動。
半夜,泉香楊的衛生所,去看病的人很多,他們派人以病人進去。
月正元連餓帶累,加上來自副隊長的壓力終於病倒被送到衛生所。那一天,這裏躺滿了和他同樣的病人。
泉香楊給麵黃肌瘦的月正元把過脈,看過舌苔,說:“沒有大礙,有兩碗粥就好了。”
誰知一位病人卻說特訓營有糧食,就在古樹下藏著呢。這個消息終於傳到鬼子柳邊的耳朵裏,他親自帶著鬼子封鎖了老楊樹,鑽進深深的樹洞裏,一個個都傻了眼。柳邊拿起蓋糧囤的木板大印,在門口那個囤深深劃撥了幾下,稻子撲撲落在地麵上,接著鬼子的目光從柳邊的臉上集中在那個囤上—在一層稻子的下麵,露出已脫粒的稻殼子。
柳邊憤怒了,拿印子挨個兒劃撥,那些更淺,隻覆上了淺淺的一層稻子。他借月正元的特訓營存糧計劃徹底破產了!他抓起一把殼子,放在手心裏巔著,喊同來的二鬼子泉金楊:“你過來,看這是什麼?”?
泉金楊抓起一把稻殼,腿多多嗦嗦地解釋:
前幾天夜裏,古樹下來了一支白衣的隊伍,它們喝足了酒,然後連酒壇子也抱上了車。我派值班人打開儲藏間發現酒壇子被洗劫一空,滿屋子散發著酒香和狐臭的混合氣味。他急忙跑到大門口,門緊鎖著,卻見大門右側的小溝裏一撮撮白毛和擦拭磚牆留下的斑斑血跡……”
“你杜撰出如此荒謬的故事!欺騙皇軍嗎?”柳邊喝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