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戀主子,從未有絲毫掩藏,所以我更不願主子就這麼離開,就這麼便宜了你們這群人,有時候看著我是不是特難過,是不是每次我告訴你主子的行蹤,你都有殺了我的衝動,我不想你見到他,我折磨你們,如此的你們,究竟哪裏值得主子留戀……”
“燕憶,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見到主子最後一麵的是我,而你們,都隻能抱憾終身!”燕憶目光狠毒,瞪向盧俊義,噴著火,像是要將人生吞活剝,以泄心頭之恨。
“青兒……怎麼了?”
回答盧俊義的,隻有一座墳塋,立在一片桃花林之間,是那座桃花山,兜兜轉轉的魂靈,還是回到了生命中曾經最燦爛的地方。桃樹沒了繁花的掩映,嶙峋著枝椏,承載了些積雪,在簌簌寒風中有些單薄,卻仍挺立,用肅穆的表情迎接訪客。
墳塋矮矮,孤零零立在角落處,做出極力隱匿其中的姿態,一如燕青,常常笑,常常哭,常常又那麼堅定。
來過了,愛過了,無悔了。
燕憶跪在雪中,卻看到雪下有綠意隱隱,雙手輕輕撥開,竟是一段笛子,青翠的笛身,襯在白雪之中,閃著冰清。
“孟胥來過?”燕憶喃喃說道,笛子明顯是被截斷的,燕憶似乎想到了什麼,雙手瘋狂去挖開墳塋前得積雪,雪一層層撥開,一支盛放的桃花安靜的躺在深處,竟然在這樣的寒冬之中。
“主子可以安心了,可以安心了!”燕憶將雪埋回去,淚水一滴滴落在雪上,融化了一片。
欲知後事如何,且見下回分解。
☆、第五十章
但說桃花山上,一人慵慵懶懶的斜倚於白牆之上,目光片刻不離注下山而去的人群,笑看他們衣帶翩翩,衣袂飛飛,風采顧盼。雖說神色暗淡,卻仍是熠熠生輝之態,不由得冷笑了兩聲,鳳眸之中帶著淡淡的慵懶,輕掃過低矮的墳塋,呢喃了兩句,話語隱在狂狷的暴雪聲中,隻剩幾聲放聲大笑,轉眼間人已不見,白衣散在了皚皚白雪之後。
……
雲瀟看著抄家而來的太監,尖聲尖氣的聲音實在比那風雪來的還要寒冷,她仍是一身紅衣,較之於待字閨中之時多了些許雍容,可那一身的淩厲之氣仍是透過一雙大眼睛傳了出來,那公公瞥了她一眼,不敢正視,卻在才避過眼光的時候,又猛地回過了頭來,像是想到了什麼,奸奸一笑,捏出個蘭花指,指向雲瀟,同那抄家的尖聲說道,“這個給咱家留下,其餘的就隨便處置了吧!”
雲瀟這頭還來不及呼喊,口鼻已被捂住,生生的便向府外頭拖,這一府的丫鬟婢女小廝,竟是連個因由都不知曉就被抓了起來,滿府哭號之聲響徹大街之上,卻見昔日熙熙攘攘的前街,空蕩冷寂,早沒了人氣。孟凡的目光追隨妻子而去,低頭間隻見地上一滴滴血染紅了白雪,甚是刺目,他抬起頭,衝著雲瀟的方向笑了又笑,瞳孔在急劇放大,已經辨不清遠近事物,隻是他依舊笑著,清俊的容貌上至死都是醫者的淡泊。
孟凡被摔在了地上,感到涼意徐徐,那是刺骨的涼,可是他仍看著的不遠處的那團火,依舊是溫暖的,如同行路途中升起的一堆火,笑容漸漸定格在臉上,止住了闔府的噪雜之音。驚愕的侍女、小廝,都扭過頭,看向不遠處的雲瀟,沒有想象中的悲痛萬分,仍舊是笑容,像每一天清晨,回應孟凡的笑容一樣,笑的極美。
雲瀟還是被帶走了,當藥兒打探到消息回稟的時候,孟胥像是早已預料到了一般,坐著紋絲不動,碗茶蓋子敲擊著杯沿兒,發出有節奏的拍子,拍子猛然加快,又逐漸變緩,隻是藥兒聽不出來,那是燕青活著時,最喜歡彈得一首曲子。
“主子,主子!”藥兒想到二公子的慘死,不禁哭號出聲。
“那雲瀟呢?”孟胥仍打著拍子,隻是已經緩慢到了極點。
“像是,像被……賣了!”藥兒怯怯說道,偷偷看向孟胥,卻沒等看到臉色,就聽見拍子聲兒止了,孟胥抬頭看了他一眼,悠悠道,“既是賣了,也該知道名節之重,她如此苟且偷生……自是有她的道理。”
“主子……”
孟胥抬起頭來,對著藥兒笑了笑,道,“藥兒,你跟著我也有些年歲了,如今這個世道……”
“藥兒不走!藥兒哪兒也不去!”
孟胥仰麵而笑,狂放淒涼,片刻才止,雙目咄咄看向藥兒,道,“藥兒,如今這許多功勞應該足夠你謀的榮華富貴了。”
藥兒愣了一愣,一言不發隻將頭埋的更深,隻盼找個地縫鑽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