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
也不過是聲音有些相似罷了。
簡南淳摘了耳機,揉了揉因為耳機夾得有些疼的耳朵,大概自己對聲音的敏[gǎn]度,也僅限於那一個頻率而已了,這麼想著他關了電腦。呈大字型把自己摔到床上,雖然最大限度的利用了床,可是一個人始終是有點孤單的。以前還有査恭文那個竹馬陪著,如今那個忠犬也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了,可是自己呢?七年了,也不過還是守著記憶過活,對著電腦裏那些相似的聲音肖想,也許電腦那邊的人就是他,而他還欠自己一個交代。
査恭文曾經問過自己為什麼進網配圈,自己是怎麼回答來著,好像是說喜歡吧。也的確是喜歡。在大學的時候,無意間聽到了女同學MP3裏的廣播劇,就喜歡上了,因為那個聲音太過相似了,相似的讓簡南淳幾乎以為那是同一個人,於是就那樣義無反顧的進了網配圈。聽多了之後,才發現,也不過是聲音有些相似罷了,性格簡直南轅北轍。一個人的性格可以改變嗎?簡南淳說,可以,因為他自己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你以為他喜歡每天都裝著對什麼事都無所謂的樣子嗎?你以為他喜歡每天都說著那些不著調的話沒個正經嗎?你以為他喜歡每天都犯賤似的被査恭文罵著變態賤人追著打嗎?不,當然不,他不願意,一點也不願意。
隻不過是習慣了而已,從最開始習慣有這樣一個人整天跟在身邊,到現在習慣了那個人不在,自己就變成了那個樣子。總以為時間能撫平所有的傷,總以為時間會慢慢地讓人遺忘,最後,也不過是一天一天朝著記憶中的樣子靠近,也不過是變成了記憶中那個人的樣子而已。你賤,我就比你更賤,因為等我變成你的那一天,就再也不會失去你了。
簡南淳收回了手腳,慢慢的蜷縮在一起,即便是夏天的夜裏,也還是覺得很涼。從小別人就說他生了個七竅玲瓏心,聰明乖巧的幾乎誰見了誰喜歡,可惜他們都錯了,這個七竅玲瓏心其實是個死心眼,隻要認準了一件事,就絕不回頭,隻要認準了一個人,心裏也就再也裝不下別的人了。和他一起長大的査恭文雖然沒他聰明,可也和他一樣,是個實心眼,簡南淳小時候幾乎所有的小聰明都用來欺負査恭文了,從小學,到初中,唯一和査恭文分開的高中,這小聰明就不好用了,就被別人欺負了去。
査恭文考高中那年,他父親去世了,發揮失常的他因為0.5分之差,隻能與重點高中失之交臂,而他家因為父親生病的緣故,也負擔不起自費上重點高中的錢,所以簡南淳隻能一個人孤零零的到了郊區的重點高中上學。
重點高中因為地理位置比較偏僻,再加上學校管理嚴格,是需要住校的。不過環境並不算差,兩個人共用一間寢室,有桌子有櫃子。簡南淳去報到的那一天,直到熄燈也沒見到那個傳說中的高中室友,還暗自慶幸沒準以後自己能一個人霸占一間寢室為所欲為了,結果第一天下晚自習的時候,他就見到了,還是以一種很奇怪的方式見到的。
簡南淳至今都清楚的記得,他第一次見到單翼時的情形,因為實在是太具有戲劇性了。雖然兩人一間的宿舍很寬敞,可是卻沒有衛生間,而是一個樓層公用兩個水房兼衛生間兼打熱水的地方。如果挨到晚自習下課,可想而知一定是人滿為患。於是簡南淳晚課的時候裝肚子疼,拎著兩本書就偷偷溜了回來。
因為還沒有下課,所以看宿舍的大爺為了省電,隻開了幾盞燈,昏黃的燈光下,簡南淳哼著歌優哉遊哉的走在走廊裏。剛上了樓,就依稀的在自己宿舍那個位置看到了一團陰影,看形狀四四方方的很像個箱子。簡南淳還以為是誰放在那的,可是突然就看到那個陰影長出了一隻手,還有圓咕隆咚的頭。簡南淳心咯噔一聲,例來學校總是有很多鬼怪傳說的,這所學校當然不例外,而且是遠近馳名。簡南淳是個半吊子的唯物論者,對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向來是半信半疑的,當然可能信的成分更多一點。
他四下裏看了看,空蕩蕩的走廊除了他再沒有其他的人。咽了咽口水,抱著質疑的精神,簡南淳又往前走了幾步,那個東西沒有動,即便如此,他的心也是提到了嗓子眼。本來半分鍾就能走到的地方,愣是讓他貼著牆根走上了三分鍾,期間那個東西還是一動沒動。
快要接近那團陰影的時候,那團陰影忽然就變大了,還張牙舞爪的朝他撲了過來,簡南淳嚇得嗷一聲就撇了書,轉身撒腿就跑。而身後已經明顯有人在追他,他不敢回頭,悶頭就往前跑,一邊跑一邊在心裏哀嚎,他大好的人生還沒開始,就要這麼結束了,早知道就跟査恭文去普通高中念書了。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簡南淳暗暗叫苦,跑到樓梯的拐角,腳下一滑,整個人都滾了下去。等他撞到牆停下來的時候,渾身都疼得直冒汗,腦袋雖然也迷迷糊糊的,但是仍然有一個念頭,告訴他要跑,因為有一隻鬼在追他。費力的爬起來,卻因為扭傷的腳被迫又坐了回去,簡南淳隻好往前爬,而那個腳步聲已經近在咫尺了,簡南淳閉上了眼睛,想,完了,今天恐怕就要交代在這了。
可是伴隨著看宿舍大爺一聲“怎麼了怎麼了?哪個兔崽子又造反了?”的震天吼聲,他的耳邊想起的卻是一個很好聽的帶著點痞氣的聲音:“我說你看見我跑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