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我低眉斂目,跟在洪公公後麵一步遠,背上背著我的行李,謹慎的邁著步。
黃昏的紫霄宮依舊莊嚴肅穆,四周靜悄悄,我耳中一直響著衣服摩攃的“簌簌”聲。這個聲音讓我腦袋有點亂,或者說這一個月我就沒清醒過。
仔細想想,似乎什麼時候爸爸塞給我一包東西讓我快跑,我心裏怕的要命,拚命地跑,模糊中聽到爸爸的慘叫聲,仍然是“笙笙,跑啊!”我不敢回頭,生怕一回頭那些拿刀的大塊頭就在眼前了,越跑越是絕望,似乎死神就在身邊。
一會兒,自己又被幾個小太監圍著踢打,我抱著頭蜷縮在地上,迷茫地瞪著眼,圈外的十來歲小男孩笑著拍手:“給我狠狠地教訓他!”意識慢慢模糊了,我咬牙挺著不讓自己昏過去。
我以為自己快要死了,身體輕的要飄起來,再一次絕望時,聽到一個冰冷稚嫩的聲音:“住手!”我費力的睜開眼,血流到臉上濕濕漉漉,我覺得自己看到了天使,一個同樣十多歲的男孩指著我道:“五皇兄,我拿自己的奴換他的命如何?”
這幾個畫麵交替出現在我的眼前,但又拚不在一起。有人給我傷口上了藥,有人教導我禮儀,讓我自稱“奴才”,我呆呆楞楞,別人讓幹嘛就幹嘛,渾渾噩噩過了一個月,這位洪公公便領我去見自己的“新主子”。
恍然間沒看見前麵的公公已經停腳,徑直就撞上去了。我愣怔片刻,趕忙跪下:“洪公公大量,對不起對不起。”回答我的是踢在胸`前的狠狠一腳。“不長眼的奴才,若一直如此大意,以後誰能救你,得了,這就是七皇子住的卓然居了,隨咱家來吧。”尖厲高昂的聲音差點震破耳膜,我重重地磕了一個頭:“謝公公指教,奴才記住了,記住了。”
起身隨著洪公公進入院內,我再一次見到了自己的“天使”,原來救自己的是七皇子,也就是所謂的“新主子”,我心裏難免激動,待洪公公離開,我安安靜靜跪著等待訓話。
腳步聲停到我麵前,視野裏是一雙月白色短靴,繡著淺藍色花紋,貴氣又大方。一隻手托著我的下巴,還是那冰冷稚嫩的聲音:“抬起頭來。”
我抬頭仰視著我的天使,他的臉龐同他的聲音一樣,有點拒人的氣勢,眼睛明亮但無波,看不清他在想什麼。八九歲的年紀,皇家氣勢十足。他一瞬不瞬地盯著我的眼睛,我受不了這樣的對視,緊緊地咬著唇。他的手從下巴撫上了我的臉頰,他說:“舔幹淨”,我看著他的手,剛剛被踢倒在地,臉上蹭的灰塵被他抹在手上。我看看他,伸出舌頭,慢慢地舔著。
“好了,你現在叫七月”,他拿出帕子仔細的擦著手,“秋水,把他帶到李公公那兒。”一個恭敬的聲音在身邊響起:“是,奴婢明白,隨我來。”我退出房間,跟著這個婢女來到一處單獨的院落。
我仍是不敢抬頭亂看,腳下踩的是石子鋪的小路,餘光掃到的地方都是綠油油的草地,還能聞到縷縷花香。停在一排三間的屋子跟前,秋水停下來敲門,“李公公,奴婢是秋水,主子給您送了個孩子過來。”裏麵有人咳嗽一聲,門“吱呀”一聲開了,“哦,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秋水福身退下了。我詫異於秋水對他的恭敬。
院子裏靜的連絲風都沒有,我就這樣垂頭站在那兒,那位李公公也沒有說話。我內心惶恐不知該怎麼做,正要給他跪下行禮,“你這娃娃真不懂規矩,不知要孝敬老人嗎?”我一時惶然,“奴才知錯了,這……這……”我手忙腳亂的翻著包袱,裏麵除了一套衣服還剩一塊啃了一半的饅頭,我無措的抬頭,差點尖叫出聲,一張骨瘦嶙峋的臉孔就在我腦袋上方,似乎在笑著,又似乎沒有,渾濁的眼睛盯得我一陣哆嗦,我拚命壓住哭腔:“李公……公公,奴才這……沒有。”他哈的笑了一聲,轉眼人已不在眼前,屋裏傳來聲音:“進來吧”。
我哆哆嗦嗦地起身,進去立在門邊。又一陣笑聲傳來:“小子,怕我?離那麼遠,過這來。”我又哆嗦到他身邊,不敢抬頭。“這裏是卓然居的花園子,三日澆一次水,七日除一次草,剩餘時間跟著公公我識字學武,明白了?”我腦袋一時短路,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