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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歌一曲——萬年貓控
一 夢魘
十一月的天，傍晚就已黑盡。
烏黑黑的雲籠罩著皇城，天空下起了雪，是今年的初雪。一片一片，晶瑩剔透，順風而逝，混雜在宮牆裏的紅磚碧瓦上，遠看茫茫無盡。
傅懷夕身著黑紗覆蓋的大氅，被公公引著走向東宮。
未進東宮，悠遠暗長的鍾聲忽地蕩漾開，一聲聲，在寂靜的宮室間更顯得肅穆，悲涼。
前後帶路隨從的公公一起跪下，頭觸地，手大伸覆在身前。
“太子賓天了………………”
忽遠忽近的人聲傳來，雪蓋了傅懷夕一身。
大哥……他抬抬頭，看著不遠處的東宮裏燈火一下子全滅了。
經過回廊進殿的時候，看見了那個人。
跪在院子裏，披著一件素白的鬥篷，絕色的臉上第一次不見了狡黠的笑容。可以說，是毫無表情的。
但是，他的眼神還是那麽精明，隻是那裏好象少了什麽，不再有神了。耳垂上的墨梅刺青襯著潔白的皮膚，十八歲的少年看起來有說不盡的妖冶。
傅懷夕看著他，隻覺得悲傷，沒由來的悲傷。
進了內宮，明黃的落地帷幔內的床上躺著一個人。
“來……來……”那人對他伸出一隻手，喃喃地招呼著，若不是這宮殿極靜，那輕弱的聲音準是會被淹沒。
傅懷夕過去，握住那隻幹瘦的手，跪下輕喚：“父皇。”
瑞帝歎了口氣，掙紮著睜開眼睛看著他，“你來看我了麽……謝凝……”
傅懷夕轉動了兩下幹澀的眼睛，“父皇，是兒臣。兒臣是懷夕啊……”
“哦……是太子啊……”瑞帝輕喘，臉色蒼白而瘦瘠，“是太子啊……”放開了傅懷夕的手。
身後有人扶了傅懷夕一把，傅懷夕站起身，身後的人高瘦挺拔，已然高過自己一頭，一身緇衣也遮不住墨梅的光華風采。
“太子……”瑞帝搖搖抬起手，指著那人，“九王性情成熟內蓄，遇事沈著果敢，手腕也是足夠的……有他輔佐你，朕就安心了……”
傅懷夕回頭看那人，那人竟又一次沒了表情，隻靜靜地看著他，平靜異常。
“太子……九王雖當過你大哥的東宮伴讀，可他沒有二心，你不要疑心……凡事多聽聽他的，沒有壞處……”瑞帝猛烈地咳嗽起來。
昏暗的燭火在雪夜裏寂寞地綻放，皇城上下一片寧靜。
風吹過空曠地宮殿，呼呼作響，撩起白紗青帳，在無主的大殿裏飄蕩縈繞盤旋。
“啊──謝凝──”瑞帝突然睜大眼睛叫了起來，頭上的青筋突突地跳著，“謝凝──你──”
瑞帝驀地沒了聲音。
“皇上架崩了………………”公公狹長的聲音在偌大的宮牆裏遊走，一如多年前的傍晚。
“你在哭麽……”身後的人輕輕地問。
傅懷夕搖搖頭，轉過身來。
那人忽然笑了，笑得溫婉哀涼，不似從前任何一個精致皎潔的笑。
傅懷夕看著他，瞬間不能移動，心跳得厲害。
紅色，漸漸從那人黑色的緇衣裏透出來，浸染了全身，那人依舊在笑。
“傅堯彰──”傅懷夕大叫著伸手去抓他。
雪和著風一起倒灌進宮殿，漫漫地阻塞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傅懷夕冷汗淋漓從夢中醒來，睜眼便看見宮宇殿穹上的巨大浮雕。
又做夢了…………
傅懷夕被夢裏的場景嚇得渾身冰冷，感覺胸口似有重物，動了兩下，在被子下確實有一條胳膊牢牢地箍在自己的胸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