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枯草記番外 BY二目

<風過耳> 之一

1.孩子們

陳湘蹙蹙眉,三扒兩撥便把一層衣服迭起。房中的陽光暖暖的,照在他腳丫子上,竟也反映出一片白光。他抬抬頭,看了看在院子中耍玩的小公子,未幾起身拿起針來,補起小公子昨兒弄壞了的娃娃。

說來近日小公子又長大了不少,是時候找人裁套新衣裳了,隻是……想起「錢」字,陳湘笑容一斂,當下發愁。陳家固然是富可敵國,可自從出了大公子那事,夫人老爺對孩子的管教便更是著緊。從前種種算是寵溺過甚的作為,如今卻都反著來做﹗不但課要上,書要背,吃食也食也不得奢侈,就是白飯青菜小魚,一月才吃得幾次鹹肉,衣服都洗到發白……

陳湘知道,說是小公子,可家裏如今也隻剩他一個孩子啦,夫人老爺自然緊張,生怕重蹈覆轍。可陳湘每次看到小公子可憐巴巴的盯著肉,心裏亦甚不忍。隻是他一個下人,又哪裏到他說話?尚且為著大公子那陣子的事,他沒被趕出門已屬萬幸。夫人老爺還讓他「官複原職」,仍舊做著服待少爺的體麵差事,還讓他用著本家的姓,陳湘自然是感激流涕,又哪敢再有非議?

隻是,著實是管得太嚴了。

此時山上的寺鍾打了一下,陳湘一抬頭,卻看到小公子站在窗外,有甚麼話要說不說的樣子。他心念一動,軟起聲來便問了:「阿重,怎麼了?」

小公子雖然已屆學齡,可也沒有另取新名,仍舊用著幼時的賤名。教人喊他阿重,也是夫人老爺的主意,說是名字賤了,命才會硬。那命理的一套陳湘雖然不懂,可看到自己著實比大公子活得久,也不得不信服起來。

陳重站在窗邊,仍舊不語。此時寺鍾又反複的敲了兩下,那小小的身體一顫,壯著膽卻跟陳湘說了:「阿湘,我想到隔壁去找鬆『鼠』玩。」

他年紀還小,又缺了牙,說話自然有點口齒不清。可陳湘一聽那名字卻渾身閃過一陣激靈,說的不就是史家的公子鬆聲?不是說那孩子有何不好,可自從出了大公子那事後,陳家心有忌諱,也就和史府疏遠起來。如今也就春秋二祭才打個照臉,遠遠不如累世之前親密無間了。

「不成嗎?」孩子的臉苦巴巴的,皺著眉毛卻往自己打量。

陳湘這輩子最壞事的便是心軟,呼呼了嗬了兩口氣,揚揚手便道:「去,去,快去。還記得甚麼時候回來?」

「我吃飯前就回來了﹗」陳重得他一聲應允,兩根小腿飛也似的,轉瞬便沒了蹤影。

那小小的身體徑自跑著,躲過了門衛視線,風似的便溜到大街之上。他個子小,衣服的顏色又暗,走在街上也不太惹人注意。陳重東看看,西看看,一雙眼睛就要陷在攤販的小玩意上就要留連忘返……幸而在張望之際,眼角瞄到一個門戶,也就把他的心\

然後晉王爺便說了:「璽兒也要一起來嗎?」

陽光一晃,他們便已在馬背之上。宋璽恍惚地揮一下馬鞭,原來他們是要到城郊圍獵。此時春風剛起,百鳥初啼,萬裏無雲,正是狩獵的好天氣。晉王爺策著馬,卻又不跑,單跟在宋璽身後,就巴望他再說一兩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