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的星星很明亮,紀洺扉在亭子裏吹了許久的寒風終於平複下來,沿著山路往回。侍衛們手舉火炬跟在後麵,把夜照得猶如白晝。

紀洺扉忽然停下腳步。不遠處是一株大樹──藤蔓一圈又一圈的纏繞著,從樹幹到樹梢,碧綠的葉子相纏相交,糾纏入骨,卻同生共依。

紀洺扉微怔過後,走上前去撫摸樹幹:原來不一定要有人放棄生存的希望,原來不是非要有人放棄。紀洺扉,你真是愚不可及!⑦思⑦兔⑦在⑦線⑦閱⑦讀⑦

紀洺扉飛奔地跑向顯通寺,氣喘籲籲地推開阻攔他進入的小和尚。

麵前的院子依然那麽安靜,巨大的榕樹下靠著一個人,在夜色中模糊了身影。

巨大繁茂的樹冠遮擋了一天的星光,山風吹動樹葉發出沙沙的響聲,反而襯得院子愈發安靜起來。紀洺扉凝視十三倚在樹下的仰視自己露出來的尖尖的下巴,半跪了下地,緩緩地同時堅定地伸出了手臂,把十三按進自己的胸膛,貼近自己的心口。

洺扉......十三閉上眼,話音有點顫唞。而後突然使勁想推開他,過於激動的情緒讓話都連貫不起來,你不是......該下山了嗎?你走吧,你走吧──

不想多貪戀這溫度一刻,多貪戀一刻就愈沈迷一分,就愈加不舍得放開,愈加軟弱沒有力量推開。

紀洺扉把十三按得緊緊的:我走到了半路,越想越後悔,越想越心疼,越想越覺得惘然若失。明知道前麵有萬裏江山等著我去背負,可我依然放不下一個人。他很笨,很膽小,有時又自以為聰明的自我犧牲。可我就是放不下他。

沒有我在身邊,他會不會不懂得好好照顧自己;晚上會不會做夢一個人哭呼喊著我的名字;是不是總一個人傻傻地坐在那個亭子裏,吹著山風,聽寺廟悠遠的鍾聲看日出日落;會不會總一個人坐在這棵樹下麵看著那片被隔絕的天空,回憶著我,一邊悲傷一邊堅強?

這個人我已經放不下了。沒有了我他該怎麽辦,我沒有了他又該怎麽辦?天下可以沒有我,可十三不可以沒有了我。可我卻偏偏那麽貪心,既想要十三也想要天下。十三,跟我回去,好不好?

十三用力回抱紀洺扉,聲音嘶啞:你是個那麽狡猾貪心的人,偏偏我還是那麽學不聰明,想跟你回去。

兩人緊緊擁抱在樹底下,似乎什麽都分不開彼此。風聲依舊,寂寞不再。

聞訊趕來的老主持站在院子門外,注視著兩人的身影,許久合掌離去。這是緣,也是命。不管是什麽機緣巧合人力天道促結成的果,終歸是逃不出去的命。

重景,憧憬。

隻有在一起,才會有希望與未來。也隻要在一起,前方多少的困難與阻礙,也不會感到畏懼。彼此就是拯救雙方蒼白無力給對方帶來光芒的人,是令彼此活下去、希望自己變得更好的全部勇氣與堅強──是生命中觸手可及的最奢侈最美好的想望。

天下的臨帝不可以與寺廟裏的十三一起。

但是,重景可以。

天下的臨帝要與最普通的重景長相廝守,終此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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