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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風信子BY朱小蠻

胡逸拿把大剪刀彎著腰修剪花園裏種著的風信子。

芒種剛過,天氣開始轉熱,風信子的花期已過,落了一地的花瓣,白色的花瓣陷進泥土裏。清風徐徐,卻吹不起一片花瓣。胡逸出神的望著退化的鱗莖,說不出的淒涼。

“爸,吃飯了。”胡珊今年二十四歲,轉眼間已經這麼多年過去了。

胡逸頭也不回的說了聲“來了”,從泥巴裏摳出幾片花瓣,小心翼翼的擦掉上麵沾著的泥土,才把花瓣放進口袋裏。

二十幾年前的春分之際,胡逸送給謝挺一盆風信子,謝挺笑嗬嗬的把風信子移栽到院子的土壤裏,可惜隻開了一年,第二年便死掉了。

草本植物的壽命向來很短,而謝挺也沒有很好的打理這盆花。

幾年前的這個時候,那個人也送給自己一盆風信子,風信子開得正旺,那人移栽的過程中碰掉不少花瓣。

胡逸坐在院子裏的竹編搖椅上,閉目養神,迷迷糊糊的時候那個人掰開自己的手,把什麼東西放進了自己的掌心。

胡逸正困的厲害,腦袋昏昏沉沉的,很快就又睡著了。等他再次醒過來時,天早就黑了,身上披著的是那個人的外套,院子裏的燈亮著,很昏暗。

胡逸掀開衣服起身,白色的小小花瓣從掌心掉了出來。

胡逸愣了一下,才想起先前那人是塞過些東西給自己。

隻是沒想到會是風信子的花瓣……

胡珊見爸爸還沒有進屋,又催了一遍。

“不等你謝叔了?”

“謝叔說不回來吃飯了。”

胡逸“哦”了一聲,拍拍口袋,往屋裏走去。

1978年,高考製度恢複的第二年,胡逸以高分考進了醫科大學。

第一節解剖課時,看到被福爾馬林泡脹的屍體,胃裏的酸水不受控製的往上湧。

胡逸捂著嘴,衝出教室,在衛生間裏大吐特吐。

“第一次上解剖課?”溫柔的男聲響起,伴隨著的是寬厚大掌在自己後背上輕拍。

胡逸回頭一看,是名三十歲左右的陌生男人。

“我第一次上解剖課的時候也這樣,可是後來想到貢獻者就算是死了,也要為醫學做貢獻的精神,每次看到屍體的時候就會不自居的對他們恭敬起來。”

男人說完話便走了,胡逸擦擦嘴,回到教室,從此再沒懼怕過屍體。

1979年,時隔一年後,胡逸因為盲腸炎住院,也因為盲腸炎,遇到了當年衛生間裏隻跟自己說過一句話的人。

那個人叫謝挺,比他大十多歲,是學校附屬醫院腸胃科主任。

一個月後,胡逸出院了,跟謝挺的關係也好了起來。

1980年,胡逸第一次到謝挺家玩兒,他站在門口有些緊張的敲門,等了片刻,一個十歲大的毛孩子打開門,笑起來的眉眼跟謝挺一模一樣,“是胡哥哥麼?”

謝挺端著妻子剛做好的紅燒魚,站在內屋門口說:“謝磐,瞎叫什麼呢?叫叔叔。”

胡逸心口被父子倆的笑容狠狠的揪了一下,原來他結婚了啊……

1981年,胡逸大學畢業,因為成績優異,被分配到學校的附屬醫院,也是腸胃科。

即使在學校的成績再好,真正開始工作時,仍舊像個外行人,有的學過的知識,也因為一時緊張而忘了。

第一次值夜班,胡逸擔心的不得了,總怕出錯,抱著書不停的複習,連飯都忘了打。

“小胡,吃飯吃飯,快點把碗拿出來。”謝挺用成湯的盤子端來滿滿的蛋炒飯,“今晚我陪你值夜班。”

那天晚上,兩個人擠在一張小床上,胡逸一夜無眠。

1982年,胡逸在花鳥市場閑逛,看到一盆白色的小花很喜歡。

賣花人說,這花叫風信子,白色的風信子代表不敢表露的愛。

幾天後,胡逸抱著花站在謝挺家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