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因為公事耽擱了行程而晚來的趙子白,以及站在他旁邊的蕭兮。
兩個人旁邊不遠處,是李忘風的墓。但現在,蕭兮卻在和趙子白說補牙。
趙子白忍不住微微的恍惚起來,伸手按了按因為連日熬夜而隱隱抽痛的額頭,自己也想不明白,來掃墓的他,為什麽會和眼前這個男人搭上話。
是了,開始其實挺尋常的。
趙子白來掃墓,這一天天氣陰冷,風大,還飄著細雨。趙子白在墓前上香的時候,一連點了幾次火都沒有成功,結果最後連打火機也壞了。
墓園遠離市區,掃墓的人們通常趕早上的車來,差不多過了中午便陸續離開。趙子白來的遲,這時放眼望去,墓園裏已經幾乎見不著人影了。
後來就看到了蕭兮,趙子白走過去問:“先生,有沒有打火機?麻煩借個火。”
蕭兮轉過身,很不好意思的說:“抱歉,我身上沒有打火機。”
趙子白挺失望,四處張望著想看有沒有別的人,卻被蕭兮一把拉住了,說:“這不是趙警官嗎?你不記得我了?我以前和你住一棟樓的,我姓蕭,蕭兮。我們還在樓道裏遇到過的。”
他這樣一說,趙子白不由仔細打量起來,蕭兮長的端正,但也就是一張大眾臉,丟人堆裏便看不見的那種。饒是趙子白記性好,想了又想,才隱約記起好像是有這麽一個鄰居,不過那也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
他處遇故人,雖然本來也不過是點頭之交,但趙子白也隻好很老套的說:“好久不見,最近過的怎麽樣?”
“還行罷,就這麽耗著唄。”蕭兮倒是一副自來熟的樣子。
於是,就這麽攀談上了,話題一路轉到了補牙……
“我有個朋友是牙醫,以後你要是補牙,就找他看,他技術好。”蕭兮自顧自的說下去。
他歎了一口氣,頗為感慨的說:“這日子過的就是快,一眨眼就這麽多年過去了。我認識蘇葑的時候,還背著個書包上小學呢。”
“蘇葑?”趙子白一時沒接上蕭兮跳躍式的話題。
“就是我那個牙醫朋友,他叫蘇葑,是我小學同學。他那時候剛剛轉校過來,又瘦又小,還老被幾個小屁孩欺負,我看不下去,就罩了他。”
“這話聽著像混黑社會似的。”趙子白心想。
“其實,我本來也不是真心想罩他。”蕭兮不好意思的摸摸腦袋,“我以前也是學校裏的小霸王,最瞧不起蘇葑這種豆芽。但誰叫他剛好坐我旁邊,那幾個小屁孩連坐老子旁邊的人都來惹,分明是不把老子放在眼裏……”
“……”趙子白很無言的再次打量他,心想,你當時其實也不過就是一小屁孩。
“後來我和他小學、初中、高中一直都是同校,按著蘇葑的話,這就是孽緣了。大學的時候他考了醫學院,我上了師範大學。”
“師範大學?”趙子白稍微有些驚訝。
“怎麽?看我沒有為人師表的樣子?不會吧,我覺得我看起來還是挺正直的。”蕭兮眨眨眼。
趙子白搖搖頭,一時還沒有從小學一霸的印象轉換為人民教師。
不過,不論小時候再幼稚再頑劣,人總是有長大的時候。長大了,心智成熟了,就人模人樣了。
“蘇葑那家夥呢,畢業出來在醫院裏待了幾年,就自立門戶開了自己的診所。他那診所開在茼蒿園那裏,街邊兩層的小樓。以前房價便宜,現在可買不起這麽好的房子。樓下是診所,樓上住人,他的診所離我上班的地方近,我經常蹭住在那裏。”
“有一次我牙痛,第二天晚上蘇葑就把我帶到樓下,用他那鑽子在我牙上死命的鑽,都鑽到牙髓了,那個痛啊,悶痛悶痛的。鑽過了以後跟我說,不行,蛀太深了,得抽神經。”蕭兮摸著腮幫子,仿佛現在還能覺得痛似的。
“蘇葑把我摁躺椅上,就給我抽牙神經,當時那個痛啊,我實在忍不住了,嚎了幾聲,估摸著整條街都能聽到。”
“呃……”趙子白忍不住打斷,插話說:“不是會打麻醉麽?怎麽還會那麽痛?”
蕭兮苦著臉說:“蘇葑跟我說,頭部打麻醉會影響大腦。”見趙子白張口欲言,連忙接下去說:“是,我後來知道我被他耍了。他這人可真記仇呢,我不就是不聽他的話,屢教不改,刷牙不認真,還晚上經常忘記刷。可至於嘛,這樣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