險。儺姝還和他說像楚遙這樣正常狀態的靈體,會直接到黃泉路,是很少有精神力量能遺留在物質世界的,就算有也隻是一些殘念和影像,死亡很長一段時間後還能托夢的,是極其少見的。很有可能是得到了幫助。至於到底是什麼原因,她就不清楚了,也沒興趣知道。
儺姝說陳遠文的異變扭曲也不是不可以理解,隻要去陳家居住的祖宅裏看一眼就明白了,就像越漸腐朽的技藝一樣,都彌漫著腐敗的味道。
金粱玉柱的府邸就如同匣子,裝滿了傀儡一樣的陳氏族人。他們全是被禁錮在森嚴的規矩和陳腐的思想之下的傀儡,就算擁有著身體的自由,依舊是心靈的囚徒。
陳遠文也想釋放那些傀儡一般的族人。他甚至想賦予傀儡生命,所以破格製作了不同意義的傀壘神,能自行活動的陳陳。這是一次革命,在去糟取精的基礎上,采用新的方式,新的技巧,製作出新的傀儡,他想要以此開始改變陳氏家族的迂腐,融入新的氣象。可是封建代表卻是他所有的親人們。他們卻甚至都可悲到,意識不到自己已經身在慘劇之中了。
他知道家族繼續著因循守舊,自己再畏手畏腳的話,最終大家隻能落得被時代遺棄的下場。那個時候的陳遠文已經是決絕的困獸,越鬥越狠,無法罷休……
“雖然陳遠文可以理解,但是體諒不代表著原諒。罪惡還是罪惡,這一點是沒辦法動搖的。”這是儺姝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蘇靈均知道,從某種程度上講,儺姝很有可能是唯一能夠理解陳遠文的人,或者說也可能是他唯一的同伴,唯一的競爭者。
他們兩個人橫溢的才華對家族來說,既是福祉,也會是災難。整個家族會因為他們的天賦異稟而得到長遠的輝煌,但是卻可能因為他們的才華而被徹底顛覆……他們的作品會向世間證明,即使不再完全使用被奉行的傳統技法,也能同樣製作出使人屏息的美好作品。同時也會讓世代傳承的牢固洗練的技法有所動搖。
而背負這種將會被結束和驅逐的藝術生命壓力的苦楚,也隻有同樣的天才之間才能理解。
作為本應前程似錦的醫生,他道德敗壞,但他對待儺姝一直尚餘愛憐,不管是麵對她對自己小時候的厭惡,還是長大後的倦怠。
儺姝在他心目中是光彩奪目的。雖然一樣出於世家,同樣也繼承了家業。儺姝的世界是自我且完整,她開創的新道路,能夠走的得很遠很寬,跟他霄壤之別。就像是一個自己永遠憧憬的存在一樣。
然而,要是儺姝不是在世家背景教育下成長,或者沒有爺爺這個支柱容許她亂來,再加上蘇家男丁不是一堆阿鬥的情況下,會怎麼樣?估計也是一個受到傳統勢力排擠,前路坎坷,空有抱負的滄海遺珠。
但是這一切都是假設。
回家的路上,儺姝還
是照舊一個人走在前麵。靈均如今回想與陳遠文相處的那些時光,雖然是硬[tǐng]著挨過去的,但已經不像當初覺得那麼痛苦了。②本②作②品②由②思②兔②網②提②供②線②上②閱②讀②
他這一次終於能下定決心,和陳遠文,和那段日子,還有依稀的悸動……說再見了……
明明決定以後要笑著麵對這一切的,可是……為什麼卻止不住淚水滑落下來?
也許接下來不管是陳遠文,還是這段並不愉快的回憶,都會被飛逝的時間洗刷掉。但他也許永遠都無法忘記,這一天宛如侵染了風霜暮色,豔麗的讓人覺得淒楚,殷紅的夜空。
冷清的月光照耀著一片一片飛舞的雪花,靜謐的庭院裏依舊是坤煙袋製造的雲煙縹緲,溫熱的一壺煮酒方可暢快醉一場,耳邊隻剩儺姝自己的聲音一遍一遍地在空曠的門廊縈繞:“看取棚頭弄傀儡,抽牽全藉裏邊人。”
——人生如同傀儡戲,喜笑怒罵,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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