縷。蹉跎皆因情。
爭奈心性,又望轉眼白首。終歸夜深,減燭朦朧秀景,方解羅裳,恍惚黃粱夢醒,淚官人先行。
諸位看官,上回書咱們說到這駱柯告退出宮,一徑兒便往自個兒府上行。不時到了便聞得家中管家來報,隻言文華殿編修張大人來訪,此刻正在花廳候著。駱柯淡淡一挑眉頭,便折身先往主室換衣裳。
甫一進屋,才覺口幹舌燥,端起桌上茶水滿飲一口,深深歎口氣坐在椅子上閉起眼睛來:“駱安,駱安,給我換件衣裳。”
這就聽見門口有人輕輕進來,一言不發開了櫃門拿出衣裳來,便又慢慢行過來。駱柯覺著那人慢慢過來了就搖頭道:“駱安啊,不要拿錯了,不要拿那件紅的綢子。說了你好多次都不聽,張大人不喜歡紅色……”
這就聞得噗嗤一笑,駱柯依舊合著眼睛微笑:“你就笑話我吧……橫豎啊,張大人咱們惹不起。你給我換好衣裳了就去看看。張大人喜歡喝酒,你們別老拿茶,就別替我吝惜那點兒銀子。橫豎我不喝酒,便當是替他買的吧……”這就抬起腳來,覺得靴子被小心除下,又有手來輕輕解了他外衫,這就略略往前靠著,搖頭晃腦道,“駱安啊,一會兒你在廊下候著。若是見我跟他說牆上的仕女圖了,你就進來咳嗽一聲說我該去見——”
“該怎麽著?又是見誰呢?”這聲兒壓著調,似是似笑非笑、又笑又惱。
駱柯這就唬了一跳睜開眼睛,望著眼前人頓時愣住。隻見兩隻閃爍寒星目,一雙英氣卓然眉,鼻如懸膽薄唇悠然。今日腰間不曾帶那一柄七星逐月玄風劍,腳下卻依舊蹬著那雙玄色五成新氈靴。此刻抿唇而望不動聲色,一雙手握在駱柯肩頭,眼睛全是嘲弄之意。正是:
一時不察言真意,片刻失神錯因由。
駱柯皺眉道:“張大人怎的跑我這內宅來了?”
張祊聳聳肩,接著替他將衣裳拉上:“你又不曾婚娶,內室中並未有女眷,我有何來不得的?”
駱柯凝眉道:“便是我不曾婚娶,與你能隨意出入我家宅有何關係?”
張祊嗬嗬一笑,伸手想要摟他。駱柯側身一讓,瞪起眼睛道:“張大人!”
張祊便舉起手來舔著臉笑了:“好好好,我不動手,你自個兒先穿衣裳吧。”
駱柯這才發覺自個兒衣不蔽體,忙的轉過身去急急將衣裳拉好,聽得身後張祊憋笑之聲,這便心中一絲薄怒,回身道:“張大人尋本官,不知所為何事?”
“突然這麽正經?”張祊擠擠眼睛方正色道,“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此番前來便是有求大人。”說著抱手一拱。
駱柯麵色稍霽,拱手回禮道:“張大人請說。”
“昨兒夜裏我見了趙大人。”張祊看著駱柯眼睛緩緩輕言。
駱柯一挑眉頭:“這事兒與本官有何幹係?”
“呀,可別急著撇清。”張祊擺手笑笑,“可別忘了駱大人與趙大人可是疆場三雄之一,怎能分得清楚?”
駱柯一眯眼睛:“張大人不做酷吏真是可惜。”
“少來少來。”張祊難得正經片刻這就又咧嘴一笑,“趙大人不過是要我問候大人。”
駱柯一眯眼睛:“趙大人還說甚麽?”
“趙大人說,若是大人尚有所能,請盡快請旨發兵,救綏靖王於危難。”張祊說完了便聳聳肩。
駱柯皺眉道:“這事兒趙大人說的真是蹊蹺,本官不過是兵部小小一個員外郎,何德何能能請得動聖旨?”
張祊撫掌一笑:“趙大人果然神機妙算,曉得駱大人必會言辭推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