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海桐花(1 / 2)

海桐花盛放後總見紛紛揚揚的花瓣隨風飄落,似是一場被燒灼的花雪,隻是這雪如何也燒不化,隻被煙熏的變了色發了黃,幹巴巴的不情願的被風卷著,任風裹挾著跌進泥裏。十月,冬風還不曾吹進台灣,這海桐花倒是提前應了將來的冬日,自顧自的凋零著。

褐頂白牆的小院子裏,搖椅上臥著一位麵白羸弱的男子,那眼角的紋路早溝壑了年少的純真,雖是一副白麵書生的模樣,倒也能分辨出此人年紀大約已近而立,身前覆蓋的薄毯上鋪落著一層淡黃色的海桐花,可見再此已久。

“少爺,落日了,回屋歇著吧。”

青年睜了眼一言不發,隻呆呆的等著福伯將身上的毯子疊好,木訥的由人牽進屋子,又被人灌了一碗參茶,福伯歎口氣,這人老實的時候倒是比鬧騰的時候好哄,也不用費勁拘著,隻是乖得讓人心疼。

夜色慢慢爬上天幕,璀璨的星河戳破蒼穹,本應是華蓋四野的盛景,奈何秋露初上涼侵羅襪,讓夜中步行的人倍感孤寒。

走出20分鍾的路程後倒見著一處小洋樓,此時樓內燈火通明,小洋樓的庭院裏粉紗紮的花球從前門一直延伸至屋內,地上雜亂無章的躺了大片嬌豔的玫瑰花瓣,能看出零星的踐踏痕跡,似是浸了血的胭脂,不僅紅而且豔,隻這麼望上一眼便能清楚地知道此地定是一對新人的蜜月居所。

院子裏人影攢動,皆是傭人打扮,掃起紛紛的玫瑰,院裏的熱鬧也漸漸平息,傭人四下散去,樓裏的燈光次第漸熄,隻有二樓主臥還存著一絲昏黃。

肖燁背著福伯溜到這裏,隻是想遠遠地在看一眼,這一地的紅玫瑰也曾在他的腦中出現無數次,還有那人穿上婚紗與自己並肩立於教堂時的淺笑,可這一切也隻出現在夢中了,自己終究不是她的良人。

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走,剛轉過一道紅磚細瓦的院牆就聽一聲壓的極低的“無恥!”,肖燁頓住腳步又聽那邊說道:“肖先生得償所願可少不了我們兄弟,肖先生也不想洞房花燭之時新娘子跟您拔刀子吧!”

“明日去銀行承兌現金,今日,隻能這些。”聽聲音便知與那句“無恥”出自同一人之口,這聲音肖燁再熟悉不過,正是他的義兄肖峻山,今日與之大婚的是肖燁的義妹肖琪珠,肖老爺子肖銘忠樂善好施,當年於江淮水災之時救下肖峻山和肖琪珠,並收為義子義女,二人極為知恩,尤其是義子肖峻山,對肖老爺子敬若神明,真如再生親父,甚至在肖老爺子臨終之時一舉扛下整個肖家。

有人說此子包藏禍心,但越是有人質疑,肖峻山越是磊落,恭恭敬敬的敬著肖燁,活幹的比誰都多權攥的比誰都少,隻要在生意場上與肖峻山打交道,定能得一句“此事有待家弟斟酌”,據此看來,當真是十分的良心。

隻這良心之人何時也行起了背人的生意,還叫人堵在大婚當日?

隻聽那邊又傳來:“春宵一刻值千金,若不是走投無路,鄙人也不會趕在肖先生大婚來打牙祭。明日午時,肖先生可看著點時間,要是過了,您可就要當心肖少爺找您報殺父之仇了。”

肖燁半個身子靠在牆上才堪堪穩住,這人話裏什麼意思?

那邊腳步聲響了兩下,似是停住又補了一句:“哦~對了,三月前的肖家玉器店裏,肖先生當真快活呀!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肖燁不覺已經轉出了牆角,在漫天星河的壓砸下踉踉蹌蹌靠近肖峻山,肖峻山手背上青筋暴起,麵目猙獰,肖燁不曾知道,被其他人稱為笑麵狐狸的義兄竟還有豺狼的凶性。

“誰?”肖峻山聽到鞋底摩擦之聲猛然回頭,那一雙凶狠的眼睛並未收斂,卻在看清是肖燁時稍微一愣,“……燁弟,你?聽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