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眼看不到了。
痛......
疼痛讓我暈厥過去,又讓我再次醒過來。
就著一片垃圾箱裏的碎鏡子,我看到原本是右眼的位置血肉模糊。
又是一天過去了,我仍然在困在這個古怪的地方。
火辣辣的疼痛提醒我低頭看向自己的腳,就在昨天早上它們已經被尖利的石塊,和玻璃渣劃了好幾道口子,但是我仍然不得不拖著他們在幽暗的小巷裏遊蕩。
有個男人朝這邊慢慢地走,他佝僂著腰,頭發稀疏,還在不停的咳嗽。天隻是微微亮,朝陽還沒法子照亮這條老鼠小巷,他根本沒注意到我。
“今天幾號了?”在他經過時,我突然抓住他的手臂。“什......什麼?”他抬頭看了我一眼後,眼神呆了一下。接著囁囁嚅嚅著就移開了目光,他開始哆嗦了。
“今天是幾月幾日?”
聽不懂嗎?我換了個說法,重複了問題。
疼痛讓人有點焦躁。這幾天路上通過的人沒人肯跟我說話,今天非得要問出個答案不可。
“天哪....放我走吧,姑娘!我隻是個窮老頭,不要......”他搖晃著頭,身子瑟縮著試圖往後退。但我用力扳住他的雙肩,強迫他看著我。
“我得知道今天是哪一天!請告訴我吧!”
“九七五年...八月...第、第三個周。”
我鬆開手,他朝外跑出巷子時一路上不停地回頭看過來。
真蠢,這毫無意義。
就像這裏的地名一樣。不遠處的廣場是個集市,商販們叫賣麵包和水果的時候,都把自己的貨物稱作“月門鎮最好的”。
他們一個麵包都不肯給我。
我必須得吃東西了,好餓。
為了吃到那一點漿果,身上的袍子也撕爛了。這件帶兜帽灰白色長袍一直延伸到我的膝蓋一下,自打到這裏以來唯一的一件衣服。
我咽了口唾沫,重新把布條包上眼睛。
這個是從這件衣服的袖子上撕下來的。
今天似乎是個特別的日子,每個人都很忙碌。在大街中央停了不少馬車,牲口都被牽到一邊低頭吃著草料。我貼著沿路的店門口,慢慢走進麵包房。圍裙像是夥計一樣的人正從店口的馬車上跳上跳下,從馬車後麵的鬥裏卸下一個個大布袋。袋子上麵好像印著些文字,但是我一個也不認識:這不是英語,也不是韓語什麼的,不是我能夠認得出的任何一種外語。
我小心的站到路燈後麵,希望沒人注意到自己在這。
有個木球從地上滾過來,我順著球的方向,看到一個小男孩正看著我。他看起來隻有六七歲,有一頭棕色的短發。他把手插在褲子裏,好像一刻也停不下來一樣的前後晃著腿。他帶著一頂遮著耳朵的飛行員帽。
“你長的真怪!”他抬起手指著我,還在嘻嘻的笑。
討厭的家夥。我揮揮手,心想自己肯定看起來糟透了。頭發亂蓬蓬,現在都沒勇氣在水裏照一下看看。我想讓他趕快走開。這裏是麵包房,如果再等一會兒,等那個夥計下次進去的時候,如果手快一點的話或許可以……
聞到從麵包房裏飄過來的味兒,我按住了自己的肚子。
“你是異鄉人?”
還在這裏,煩人的小鬼頭。;
啊,他說的沒錯,在這裏我應該是“異鄉人”。
“啊,沒錯。小朋友,去別處玩吧,姐姐我還有事……”
小鬼,拜托你快點消失吧。那些袋子裏應該裝著吃的,或許是醃肉,麵包粉,還是蔬菜?我咽了口唾沫。天啊什麼都好,希望沒人來礙我的事。
“聽爸爸說,你們這樣的人都活不久。”
我猛地回頭,我的表情一定很嚇人,他不再搖晃自己的腿,開始慢慢的向後退。當他打算轉身跑開時,我扯住了他的胳膊。
已經三天了。
雖然奇跡般地能夠聽懂語言,但是街上的人一看到我,要麼匆匆的避開,要麼堵在自家門口讓我滾開,就好像我是個瘟神什麼的一樣。如果這孩子不是在隨便亂說,那麼本地人肯定知道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