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一大堆屁話:什麼技校會給安排住宿,兩星期回來一次。什麼技校離重點高中不遠,餓的吃不上飯的時候,找他借錢不準不借。什麼高中的學生誰敢笑話他腿有毛病,誰是就找死。什麼高中的女生都很正點,改改脾氣,趁機泡上一個。
廢話完畢之後,歸夏靜了,半響沒作聲,在確認閣遙是真的睡的很死的時候,說了那三個字。然後心滿意足的推門出去了。
閣遙這次是笑著哭的。有點心酸,有些得逞。
☆、變故篇
2003年,空前絕後的非典。搞的人心惶惶。這一年,閣家鋼廠生意慘敗,營業額嚴重虧損。
閣遙的腿需要二次手術,閣老爺已經欠了工人們半年的工錢,二次手術的費用起碼要一萬多,他著實拿不出這筆錢來,於是閣遙的手術隻能一拖再拖,腿的情況也越來越糟,醫生說,等骨骼發育完全後再做手術的話,風險會更大,這種手術必須盡早完成。
即使小腿畸形越來越嚴重,即使走路的樣子越來越滑稽,閣遙也再沒用過輪椅或拐杖,那些東西自從13歲那年遇到歸夏,他就再也不想碰了。
課間,午休,圖書館,總有那麼一個顯眼的身影,捧著厚厚一摞書,一瘸一拐的竄錯在偌大的操場上,室友們說,可以幫他打飯,可以代他值日,可以替他跑800米。閣遙感謝所有人的好意,卻拒絕被同情。所有知道他的人,無不佩服他的內心強大。
隻是偶爾,他會脆弱的像個孩子。
那個,技校的學生,又來了。門衛室的老頭推了推老花鏡,攤開報紙,遮了視線。
歸夏站在校門口等他,頂著太陽,熱的汗流浹背。閣遙不緊不慢的走出來,瞪他一眼:“你又不上課了?”閣遙正準備責罵他,發現他臉上有幾處傷,嘴角腫的老高,眼睛也青了。
“去哪作孽了?”又狠瞪他一眼,不想理他。
歸夏將手裏的袋子扔到他懷裏,甩頭走了。
袋子裏有一些康複器材,保養藥,還有一雙阿迪最新款的鞋子。
閣遙衝他喊:“上次給我的藥還沒吃完呢!我問你!你哪來的錢?!”
歸夏回頭:“放心吧你,這是幹淨錢。不像你,我可是四肢健全,賺錢的能耐多的去了!”
他每次都這樣,每次閣遙想問個清楚,他甩頭就走,夏日陽光裏,逐漸消失的輕狂背影,總能給閣遙帶來極度不安、狂亂。
這次是歸夏第六次跟李淼玉分手,他從台球廳出來,左擁右抱,一邊一個小妹。他在她們臉上親昵,逗得兩個小妹花枝亂顫。李淼玉在門口逮到他,麵無表情的賞了他十幾個巴掌。於是,倆人又吹了。他喜歡喝花酒,又不願意花錢,所以他就跟台球廳老板賭球,可以贏錢,還可以贏姑娘。
歸夏在技校學土木工程,還沒畢業就跟一個施工隊走了,去了荷蘭,他臨走前最後一次去重點高中找了閣遙。在包工頭那裏借的摩托,他載著閣遙,駛向遠方。像小時候一樣,做他的騎,載他上天入地。
並肩躺在草地上,鼻息裏全是青草的芬芳。放眼的,藍天白雲。
“幹完這一項工程,我起碼能賺這個數。”歸夏把雙掌攤開,伸出十指。
閣遙吸了吸鼻子,“十塊錢?”
“去你的。”歸夏拍了他一腦門,“是十萬。”他神氣活現的,“十萬喲!有這十萬,你做十遍手術,都綽綽有餘了……”
聽他這樣一說,閣遙嗓子頓時堵了各種情緒。想鄭重的給他道句謝謝,卻說不出口,他看著歸夏不停張合說話的嘴,後麵的內容全沒聽見。
臨別前的最後一晚,他們聊了很多,聊了很久,忘記了天色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