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梔子花BYE伯爵

我隻有一隻眼睛,是一隻左眼。

其實,一隻眼睛的人往往比兩隻眼睛的人更認真地看這個世界,因為他們永遠隻能注視著一個目標,沒有餘光掃到其他東西。

我的左眼裏隻看得到一個人,他叫晁笙,兄弟們都叫他笙哥,白道上的人叫他晁先生,而我,叫他阿笙。

大家都叫我澄哥,我的對頭叫我左眼澄,隻有他才會叫我小澄。

我留了很長的頭發,在腦後紮成一尺多的辮子,不過卻把額上的發留到了胸`前,斜斜垂下來,遮住了右邊的臉。因為長得秀氣,我喜歡把自己的臉畫得很漂亮,用那些男人都不敢用的眼影和唇膏;我也喜歡穿鮮豔的衣服,戴銀質的十字架,然後坐在阿笙的後麵。在談生意的時候,我會一直看著那些人笑,笑得他們額頭冒汗。他們會在走出門後說我是個妖怪,但在桌子上他們連半個字都不敢吐出來,因為他們知道,如果看了這個“妖怪”的右眼,說了他半句壞話,別說笙哥會翻臉,左眼澄本人就會馬上掏出槍來打爆他們的頭——他槍下死的人從來不會嫌多。

但我這隻眼睛卻不是毀在槍上的,它是被一把西瓜刀劈掉的。長長的刀刃從額頭直劃到臉頰,然後我的眼睛就沒有了。可我很高興,因為我身後的人是阿笙,他們連他一根頭發都沒劈到。

那天我流了很多的血,我以為自己要死了,阿笙緊緊地抱著我,使勁叫我的名字。雨很大,弄濕了我們的頭發和衣服。死人擺滿了我們周圍,到處都是是血腥味。我一點也不覺得疼,隻是聞到了一股很淡很淡的梔子花香,一直浸入我的全身。

我記得自己知道這種白色小花的名字是十三歲,那個時候阿笙也隻有十五歲,我們擠在這個城市最髒的窩棚裏,結伴上街偷走一些闊太太的錢包。不過他是把這些錢拿來給媽媽買藥,而我卻不得不交給一個喜歡喝酒的蠢老頭子。

他是我的繼父,睡了我媽又想來沾我,於是被我砍死在了床上。那天也下著大雨,阿笙把我從屍體旁拉起來,給我穿上衣服,然後帶著我在雨地裏飛跑。我們躲在一個學校的花台下,雨水把那原本濃膩的花香洗得很淡,和我身上的血腥味混在一起,太奇妙了。我喘過了氣,問阿笙這是什麼花,他說是“梔子花”,“你小子別是連這都不知道吧?”

我笑了,然後告訴他我要跟他做一輩子兄弟。

“好啊。”他在梔子花下答應了。

然後我們跟了豪哥,過了五年我丟了右眼,後來豪哥被殺了,再後來阿笙成了掌堂。

那年他三十歲,我二十八。第二年他娶了嫂子。

那是一個配得上他的女人,美麗大方,能獨當一麵。一對金童玉女站在一起,真他媽的賞心悅目。

婚宴那天的酒我喝得很少,他說我不夠兄弟。KAO!連我都醉了那還得了,東興的人不把我們堂子挑翻才怪!

而且……我需要清醒,我得記住自己的心髒裂成碎片的那種痛!

第二天我帶人把東興的一個賭場砸了!看場子的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我一般都把對付這種歐吉桑的子彈控製在兩顆以上、六顆以下,但那天我把他打成了篩子。

接著我把整條街的地盤都拿過來了!

這次阿笙沒管住我,其他大哥開始找他的麻煩;因為我是他的人。他把我叫到房間裏的時候很生氣。

“小澄,你玩夠沒有?”

“你不喜歡我給你的新婚禮物?”我笑嘻嘻地告訴他,“阿笙,我差點連左眼都搭進去了!”

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種很悲哀的表情,然後慢慢伸手撩開了我額前的頭發。猙獰的刀疤像白蛇一樣盤踞在皮膚上。

“小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