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段(1 / 3)

熬成的,散發著濃濃的藥味。

張乾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差,總是咳血。原來健壯的身軀,現在幾乎瘦成了一把骨頭。梁文清知道,身體上的病易治,對精神上的自我放棄毫無辦法,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如秋天的荒草一般枯萎下去。

梁文清不理會院子裏垂手而站的侍衛,先推開了東廂房的門。他一進去,屋裏一男一女馬上站了起來,局促不安地望著他。梁文清擺擺手,徑直走到床邊。床上躺著兩個小孩,一個大概半歲,另一個更小些,才滿月的樣子,睡得正熟。

梁文清用空著的那隻手摸摸小嬰兒的臉蛋兒,微笑了一下。吃乳娘的奶果然比吃馬奶好,現在那個瘦瘦的小臉兒已經逐漸圓潤起來,染上健康的紅色。

他直起身,問陪著笑臉的男人:“都準備好了?”男人趕緊點頭:“是,遵照您的吩咐,都準備好了。”梁文清眼裏閃過一絲寒光,說:“別說我沒提醒你,出了什麼茬子,我讓你全家死無葬身之地。”那對小夫妻腿一軟,跪了下來,直說:“不敢,不敢。”梁文清問:“大丫,二丫呢?”女子顫聲說:“在…..在她爹那裏。”

臥房裏光線有些暗,張乾背靠床頭坐著,兩個小姑娘在他腳邊玩一個娃娃。看見梁文清,二丫笑著撲上來:“梁叔叔。”梁文清躲閃著把托盤放在桌子上,然後抱起二丫坐在床邊,笑問:“你乖不乖?”二丫有些懼意地望望父親,點點頭。梁文清暗中歎了口氣,回手摸摸大丫的頭發,大丫一扭身避開,嘴裏嘟囔了一句。自媽媽離去以後,大丫變得沉默而冷淡。

張乾突然嚴厲地說:“你說什麼,再說一遍。”三個人都是一愣,大丫瞪大眼睛,又說了一遍。梁文清忽然意識到,她說的是遼語。剛想開口勸慰,張乾的手已經打在大丫臉上。大丫嚇得呆了,捂著臉哭都不敢哭,倒是二丫,在梁文清懷裏掙紮著嚎叫起來。

梁文清抓住張乾的手,怒吼:“你幹什麼!”張乾此時已無力地倒下去,咳成一團。梁文清向門外急叫。不多時,進來兩個侍女,將孩子抱了出去。

很久,張乾的喘熄才平複,朝牆扭過臉,不做聲。梁文清的臉痛苦地扭曲著,無法相信張乾會對女兒動手,他說:“大丫隻是和侍女學了兩句遼語,你何必???”張乾沒有回頭,隻是肩膀輕輕顫動,攥緊了拳頭。

梁文清黯然搖頭,抱起張乾,往他身後塞了兩個枕頭,扶他重新坐起。張乾低垂著目光,任他擺布,一句話也沒有。梁文清端過桌上的粥碗,舀起一勺送到他嘴邊。張乾聞到藥味皺起眉頭,待要推開勺子,卻抵不住梁文清殷切的目光,終於張口吃了下去。

一碗粥喂完,張乾靠回枕頭上,鬆了口氣。他頭有些暈,晃晃腦袋,覺得眼前人影模糊。在半睡半醒之間,他聽到梁文清的聲音:“你一定要好好等著我。”“等?”張乾想問,卻敵不過睡意,人事不知了。

梁文清愣愣地看著張乾,伸手輕撫他的臉,淚水一滴一滴落在他身上。他俯下`身,將頭抵在張乾胸口,輕輕蹭著,又一次傾聽那沉穩的心跳聲。半晌,在張乾唇上印下一吻。

梁文清走出屋,朝外麵等候的侍衛揮揮手。侍衛繞過他進入房間,不多時抱出張乾,送進大門口停的一輛馬車中。那一對夫妻領著還在哭泣的大丫、二丫,抱著兩個小嬰兒走出來,也上到馬車上。隨後,那男人跳上車轅,揚起鞭子,趕車向城門駛去。

梁文清目送著馬車遠走,掩飾不住滿臉的蕭索。他回身麵對不知何時站在身後的蕭天,說:“走吧。”

涼城縣衙,已成了遼軍的中軍帳。此時,人來人往,好不熱鬧。每個遼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喜悅,離家已快半年,終於可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