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段(1 / 2)

撐渡船,他爹保準就不會出事了。"

你知道隻有你了解小龍內心的隱秘與痛苦,但你沒有為他辯解,你隻是謝過眾人,往小龍家趕去。

隔著大老遠,你發現一個小夥子向你飛奔了過來,他的腳步如麋鹿一樣輕盈而有力--不錯,來的正是小龍。就快到身前時,小龍突然停下了步子,你清晰地看到夕照般明亮的光彩正在他臉上一點點褪去,直至沉寂為灰白的一片。

你笑道:"小龍,不認識我了?我是你月輝大哥啊,以前來你家住過的。"

"月輝?你真的是月輝哥?"小龍眼裏閃過一抹亮色,但隨即又暗淡下來,"不怕你見笑,你這身白衣裳,讓我還以為是小雲回來了呢......哦,月輝哥,回家再擺吧。"

門前溪潭裏金色火焰依舊在歡快跳動,一如十年前那個夏日黃昏。對岸老榕樹依舊孑然獨立,並以一雙冷眼默默體察著溪水的流動,村莊的變遷,人們的離合悲歡。隻是在它身下,再也不會出現白衣少年水雲歡快的身影了。在那個狂風肆虐暴雨傾盆的夏夜,目睹水雲痛哭流涕,老榕樹可曾稍稍動容,發出一聲歎息?

與廢棄的官渡一樣,小龍的家如今也變得破敗冷清而又荒涼。密密麻麻的雜草直逼到階前,門口的院壩被徹底吞沒了,連同被吞沒的還有那些鄉鄰圍坐高談闊論,雞鳴犬吠不絕於耳的熱鬧時光。

在一波接一波的打擊之後,頂著人們的非難和內心深處沉重如山的痛苦,小龍如何能熬到今天啊?當他孤獨冷清的目光穿過門前荒草越過平靜的溪潭抵達對岸時,眼前是否時常出現弟弟水雲的白色身影呢?

吃夜飯時,小龍與你喝著酒,小龍告訴你,父母走後,他大多數時間都住在水雲家。水雲的母親一個人,很多農活幹不動,得有人照料。你問小龍媳婦去哪兒了。他說結婚不到半年,媳婦就回娘家了,再也沒回來。

"怎麼會這樣?"你不由喃喃道。

"小雲走了,我悔得恨不得死了,總覺得是我害死了他。月輝哥,要不是記住了你說的話,我......恐怕真的早已去死了。"小龍眼裏滾出了熱淚,"小雲走了以後,我就再也沒和媳婦一起睡過......她要回娘家,我一點也沒挽留。說起來,還是我對不住她。月輝哥,你說我到底做錯了啥?為啥會害了那麼多人?他們都是我的親人啊,嗚嗚嗚......"

你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拍著小龍的肩膀,說:"小龍,這些都不能怪你,你就當那是他們的命吧。來,男子漢別哭哭啼啼的,哥陪你喝酒。"

這天晚上,你們喝光了家裏所有的酒,你從未見過小龍喝這麼多酒,流過這麼多淚,他一再哽咽著問你:"月輝哥,假如當初我不結婚,小雲是不是就不會死了?"你無言以對,隻是緊緊摟著他的肩膀,仿佛想要把你自己所有的力量與勇氣迫進他顫唞的身體,與他一起抵禦漫無邊際的黑暗與痛苦。

也許酒真的會亂性,夜裏小龍要安排你到他父母的房間睡覺時,你堅決地拒絕了,你盯著他通紅的眼睛說:"小龍,我今晚要和你一起睡。"這一夜,你的心如破籠而出的猛獸,冷卻多年的熱血突然洶湧澎湃不可遏止,小龍亦是如此。你們拚命撕咬,你們不知道自己想撕碎的是對方、是自己、是黑暗、還是別的什麼東西。直到晨光過戶,你們才摟抱著沉沉睡去。

次日你與小龍去了水雲家。水雲的母親頭上已滿是白發,曾經光彩照人令多少人傾慕的容顏,密密麻麻刻上了時光的腳印。看得出來,你的到來給老人家帶來了一絲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