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平走鏢,道義奉先,鏢行八方,朋友勿念,各路豪傑,開光賞臉……”
趟子手楊誌扯著嗓子賣力地喊著鏢。在他身後,一行近百餘人的鏢隊正順著一道山梁逶迤而行,三輛滿載貨箱的大車上插著皂黃的鏢旗,在風中獵獵作響,上麵寫著大大的“長平”二字,數十位鏢師身著勁裝,腰帶兵器,顯得精氣十足。南方多丘陵,是以官道也是曲折上下,拉貨箱的大車似乎頗為沉重,累得騾馬呼哧呼哧直喘氣,遇到上坡,趟子手和夥計也得在後麵使勁推車。一位身材魁梧、滿臉胡茬的大漢騎著馬“得得”從隊伍前方跑到中間一輛馬車旁邊,高聲叫道:
“林夫人,離鎮上還有兩個時辰的路,在這休息一會再走吧!”
馬車裏“嗯”了一聲,車上的簾子輕輕掀起,一位丫鬟探出頭來,應道:“就依宋總鏢頭意思辦吧。”
“歇~~~”
一聲簡短的號子,鏢隊就地停下,趟子手取出水和幹糧分發給眾人,馬車裏走出一位抱嬰兒的年輕婦人,車旁邊一位仆婦趕緊上前將她扶住,走下車來,。
“林夫人,你家公子可真是難得,出來走了這麼久,我就沒聽過他哭過呢!”宋姓鏢頭下得馬來,將水和幹糧遞給林夫人身邊的丫鬟。
年輕婦人淺笑道:“何止是這些天,這孩子自從生下來,便也沒哭過一聲,我們還特地請郎中來瞧過,可郎中說他身子健朗,沒有什麼病,也就隨他了。”
“哦?真的從來沒有哭過?”宋總鏢頭愈加驚奇,又仔細打量那個嬰兒,卻見那嬰兒不過數月,卻睜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直直地看著他,一瞬間,宋總鏢頭竟覺得那眼神複雜深邃,全不似一個嬰兒,心頭一凜,暗叫一聲古怪,竟不敢再與嬰兒對視。
年輕婦人卻似毫無所覺,輕輕哼著小曲兒,逗弄著嬰兒白白胖胖的手指。宋總鏢頭沒有看見,嬰兒望向林夫人的眼中不再有複雜不明的意味,隻有簡單的欣喜快樂。
不知從哪裏飛來一隻斑斕的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落,年輕婦人抱著嬰兒歡笑著追逐飛舞的蝴蝶,從大道上一直追到路旁矮小的灌木林,偶爾輕輕將嬰兒拋向空中,又重新接住,小嬰兒也咯咯笑著伸出雙手在空中舞動。
貼身丫鬟趕緊拿著小被墊布跟了上去。
宋總鏢頭幾下將幹糧咀嚼咽下,灌上兩口水,便起身招呼鏢師、趟子手和夥計檢查馬匹、車輛,前麵最近的鎮子還要兩個多時辰,若是路上車馬出了問題,今天晚上就得趕夜路了。
“總鏢頭!這林夫人是誰啊?怎麼沒有見到她家的老爺?”說話的,卻是個二十來多歲年輕的鏢師。
宋總鏢頭麵色一沉道:“不該問的就不要問!咱們走鏢,隻管保護雇主周全,其他的事不必多想!”
年輕鏢師從未見過他如此嚴厲,趕緊低頭收拾不敢多言。
一眾鏢師趟子手麻利熟練地將馬匹車輛檢查完畢,收拾好水和幹糧,便準備繼續行路。
“林夫人……”宋總鏢頭剛剛喊出一聲,忽然感覺到腳底傳來微微震動,一回頭,卻聽趟子手叫道:“總鏢頭,前麵來了好多人馬!怕有一百多騎!”
宋總鏢頭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急急喝道:“可看清是哪路朋友?”
“看不清!全都是一身黑衣,還拿黑布蒙了臉!”
宋總鏢頭頓時一沉,一百多騎,黑衣蒙麵,這已經擺明了是衝著鏢隊來的!
“喊出鏢局的字號!”
趟子手楊誌趕緊鼓著腮幫大聲喊道:“長平走鏢,道義奉先,來的是哪一路的朋友?……”
來人似恍若未聞,一百餘眾黑衣勁馬,直奔鏢隊而來,不過數息時間,便馳過數十丈距離,馬蹄聲勢若奔雷,顯然俱是良俊好馬。
“劫鏢!”黑衣騎士暴出一聲大喝。
“抄家夥!馬車橫打!”宋總鏢頭急急喊道,“鏜啷”一聲抽出腰間長刀,來人不聽鏢號,顯然並不打算賣長平鏢局的麵子,行走江湖二十多年,刀裏滾劍裏翻也屬家常便飯,當下打起精神,全力戒備。趟子手們迅速推動馬車準備橫列路上,黑衣騎隊已衝至當前,領頭一人黑衣黑馬,驀然抽出長刀當頭揮落,楊誌的頭顱衝天而起,頸腔噴出一股血箭,直衝上天!黑衣騎士縱馬不停,一頭紮進鏢隊,長刀亮出道道銀光,所揮之處,竟然無人能夠躲開那追魂奪命的刀光,無論是鏢師、趟子手還是夥計,俱是身首異處,後麵百餘健騎亦揮舞長刀一路砍殺過來,個個悍勇無比,頃刻之間,地上便躺下十多具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