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然望著他,已握緊隨手寶劍:“我希望今天隻是你喝醉了,我也喝醉了。”

“公子,水打來了,我來給你洗臉。”小歌已端了水盆進來,用濕布為我擦臉。

我將冰冷的濕布在臉頰上多停頓了片刻,才道:“小歌,送客。”

小歌怔了一怔。

我從來沒有朋友,除了林秋瀟。

他以前也常來我房中,甚至常會逗留到很久,雖然我常隻靜靜坐著看書,並不理會他的喋喋不休,但我從未表示過反感,更未下過逐客令。

他可能是我在這個世間唯一的朋友。

朋友而已。

我側過身,麵裏而臥,不再理會林秋瀟,也不再吩咐小歌第二遍。

小歌遲疑了一下,還是道:“林公子,請吧。”

風乍來

靜默片刻,林秋瀟的聲音傳來,聽似平靜,卻帶了強抑激動的顫唞尾音:“蘇影,是我喝醉了,剛才說了胡話。我道歉。希望我們還是……朋友。”

我閉了眼,隻作沉睡。

又半晌,腳步聲慢慢通向門外,卻比尋常時候沉重了許多。

第二日清晨,我正默立牆邊,看一枝青楓橫影,無端萬般愁,伴了細碎金風,飄搖於落寞庭院中,林秋瀟慢慢走來。

“蘇影,我們還是朋友麼?”林秋瀟和我一起看那著清楓,好久才問道。

一夜之間,他仿佛憔悴了很多,很黑很亮的眸子,潛隱著某種繾綣和悔恨,悄然凝在我身上,緊抿的雙♪唇把口角邊的紋路深深映出,深邃而愁苦,全不見半絲平時的灑脫俊朗。

我蹙著眉,然後望了他淡淡一笑:“我們什麼時候不是朋友?”

林秋瀟仿佛鬆了口氣,展顏笑道:“那就好。”

我向著蒼白的天,亦是無聲一笑。隻是我永遠不會說出,其實我也很寂寞,也怕失去這世間唯一一個朋友。

他是我唯一的朋友,而柳沁,是我唯一的親人。

“如果找到了柳沁,你是不是就會隨他離去?”隔了一會兒,林秋瀟又問,頗有幾分落寞之意。

心裏忽然有種恍惚。

找到了柳沁又如何?

是聽他安排,或者隨他而去?抑或繼續呆在這個深闊的侯府中,永遠地隱居下去?

他隻說叫我等他,而且還是七年前的一句承諾。可是,也許隻有我自己才將他的話當成了承諾,過了那麼久,我已很是懷疑他是否還記得有我這麼一個人存在。

那麼,我到底還有繼續等多久?等到了他,我又該如何?

又一片梧葉飄落,斜斜擦過我鬢角。

我茫然地盯著腳下越積越厚的落葉,道:“我不知道。”

“這個人,把你和侯府的殺手放在一起訓練,一定在他的目的。你不為侯爺所用,則必為這人所用。”林秋瀟似喃喃自語,又似在對我說著。

我無言以對,隻知自己經過了七年的等待,似乎隻習慣等待了。

十歲以前的記憶是空白的,而以後的路,我也是空白一片,再不知會是由我,抑或會是由柳沁,將它塗抹成斑斕或灰暗的色彩。

但許多等待並不像我想象的那麼沒有結果,而結果的來臨,又是那麼措不及防,令人手足無措。

那一日,風乍來,雨猛捷。

這樣的天,習武也成了一件讓人倦怠的事。

我懶懶地臥於榻上,聽那風聲雨聲交織裏簷馬清脆地響。這時,我似乎聽到了小歌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