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變故(1 / 1)

大梁桓文二十四年冬,一個平淡無奇的日子,除了多出一場從辰時下到亥時的雪,這是入冬以來第一場雪,也是近十年來最大的一場雪,瑞雪兆豐年,整個長安城都洋溢在歡樂的氛圍,喝花酒,逛夜市,好不快活,可是,這一切的一切,都因為一封來自京遼驛道的密信而被打破。

當夜醜時,皇城禁軍竟然親自出動,包圍了左相府,強行破開大門,把仍在夢鄉的相府上下,押解到了天牢,期間,沒有聖旨,沒有口諭,甚至沒有一句多餘的話,能聽到的,隻有人們恐懼無助的哭喊,和兵甲碰撞的聲音,待人們清晨出門,隻發現了相府門上的封條。早朝時,百官驚奇的發現,一向嚴於律己的丞相為何今日缺勤,就在大家百思不得其解時,有幾位臣工不解的看向大殿最高處,年僅十七的六皇子,身著太子服飾,一步步走向龍椅,有幾位白胡子的言官看了,正要以三寸不爛之舌給這位膽大的皇子扣上幾個罪名時,隻見台上少年麵無波瀾,慢慢的說:“左相周正,禁軍統領周懷瑜昨夜煽動禁軍,圖謀兵變,意欲謀反,行刺皇帝,太子,現叛軍已定,奈父皇身受重傷,太子死於亂軍,為國家記,本王受封儲君,暫理朝政,代行皇帝事。”還沒等眾臣反應過來,就見少年穩坐在龍椅上,一手托腮,邪魅一笑說:“諸位愛卿,有何本奏,速速呈上來吧!”當即有人指著少年罵道:“周相祖上三代忠良,位極人臣,昨夜老臣還與周相飲酒作樂,何來謀反之說!”少年臉色一變:“這麼說,禦史大人昨夜是去參與周氏謀反嘍?來人,拖下去,罷免官職,查抄家產,逮捕三族,關入天牢,擇日與周家滿門一同斬首!”話剛說完,殿外突然闖入一群禁軍,站在殿門兩旁,出來兩人將吳大人拖出殿外,朝中一陣寂靜,有人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朝中人大都已經明白,恐怕不是什麼周相謀反,太子遇難,而是這位主子發了宮變,正在立威呢。

天牢,一向死寂的凶地,一旦進來,少說也是流放千裏。周家女眷都關在一起,大的抱著小的,有人在低聲抽泣,有人在大聲訴冤,有的人則已經被嚇傻了。周家主母顧氏,年少與周相相遇,青梅竹馬,周家自古倡導自由婚嫁,於是便沒有任何意外的嫁入周家,十七八歲嫁進來,到現在掌管周家二十多年,瞧著自己夫君一步步走上相位,真正的糟糠之妻,見過了大風大浪的她,如今也是一如既往的平靜,隻是懷中緊緊抱著的兩個孩子,令她感到不安,這是她的孩子,一個才十二歲,一個才九歲,都生的可愛。大的叫周弼安,字無恙。小的叫周若安,字少卿,小無恙從小喜歡詩書,好學兵法,被家裏人當成周家未來。小少卿呢,活潑好動,小嘴整天跟抹了蜜似的,十分討喜,是家裏的小明珠。如今,小兒子躲在母親的懷裏,瑟瑟發抖,無恙卻異常平靜,小眉頭緊皺,思索著昨夜之事,仿佛想到了什麼,笑了笑便轉過頭去安慰弟弟。

牢房另一邊,周家成年男子都在這裏三三兩兩一間牢房的關著,很明顯,血氣方剛的漢子比女眷們反應還要激烈,甚至有的還在踢打牢門,大聲怒吼,發泄著心中的不滿,年僅四十多歲的周相,此刻正背著手對著牆壁發呆,沉吟了一會,出聲說:“懷瑜?聽得見嗎?”對麵牢房中,一道沙啞的聲音略帶顫抖的傳來:“大哥…到底怎麼了…陛下…他怎麼了?我聽牢頭說,今天早朝,六皇子上的,陛下與太子都沒有來,弟弟想了想…排除了宮變的可能,六皇子無權無勢,怎麼可能逼宮?”角落裏,七八尺高的漢子蓬頭垢麵的癱坐在角落,眼裏參雜著迷茫。周相到底是幾十年官場下來,聽到這番話,自嘲的笑了笑說:“都錯了,你又如何知道,這位不顯山不露水的主子,會無權無勢,他母親是誰?沈貴妃,沈貴妃的母族又是什麼實力,青州第一大家族,滿朝文武包括陛下與後宮嬪妃,各位皇子,都隻看到了六皇子的平平無奇,而沒有把他當做皇權的競爭者,這就給了他發展勢力的大好時機,他如果這幾年謹慎點,百官大臣,估計得有一小半是他的人了,皇帝老了,沒精力管這些,太子呢?也隻不過是仗著母親是皇後,實際上,他比六皇子顯得還無能,周家,從祖上做官開始,沒有依附過任何一派。但偏偏這幾年,我周家桃李滿天下,權勢滔天,這幾個皇子都有收拾我的意思,周家受打壓是早晚的事,隻不過沒想到是老六贏了,如今,太子懦弱,老二老三在關西視察,老四老五鬥得水火不容,兩敗俱傷,在天時地利人和的作用下,讓他得了先機…”周正說著也是搖了搖頭:“都是命。”周懷瑜還是不甘心:“滿朝文武就沒一個人敢管他?”周正聽了,笑了幾聲:“他能一夜把我這個左相大人一家老小都關進天牢斬監候,更不用說別人了!更何況,這說到底也是人皇家自己的事,咱隻不過是被當成了棋子使,殺雞駭猴罷了。”周懷瑜聽了,垂下眼眸,麵無血色,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