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完全康複以後,紀北很快地回到了報社。

隻是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他經過宿舍樓前的時候都會忍不住發抖,是那種無關冷熱的抖。

如果那時蘇忘沒出現呢?或者出現得再晚一點呢?對方可是個殺過人的人啊。

怎麼想怎麼後怕。

好在有工作幫忙分心。

報社的事一如既往地忙碌,一天兩天三天,一周兩周一個月……轉眼夏去秋來,滿山紅葉。

雖然說時光如海浪,衝刷沙灘後能夠掩埋掉一切的痕跡,但紀北卻一直惦記著蘇忘的不遲而別。

有些埋怨。

有一天紀北和娛樂部的同事去采訪某歌星的歌友會,在舉辦地的衛生間不小心偷聽到幾個同行聊天。

一個人說昨天跟社會新聞部的同事去采訪了個無期徒刑犯。

另一個人問那人犯了什麼罪。

“殺人碎屍啊,他把他老婆砍成了幾十塊,到處亂埋。”

紀北下意識地豎直了耳朵。

“真恐怖,這種人為什麼不判他死刑?”

“聽說檢查出來腦袋有病,所以就判了個無期……說起來這個案子還是《七周刊》的一個記者破的。”

“啊我想起來了,那事當時差點鬧大,要不是他們頭頭把那記者派到外地去了還找人壓了壓,肯定能上新聞頭版。”

“是啊,沒想到啊……據說當時他差點把那殺人犯揍死,雖然是為了救了另一個人,但這防範也太過當了吧?”

“……唔,不過,如果不是他,另一個人會死吧?那人又不是沒殺過人,而且還有精神病……”

“話是沒錯……好在巡警發現得是時候,不然……”⑥⑥

“那個記者你認識嗎?”

“不認識……”

兩個人邊說邊離開衛生間,聲音越來越小。

紀北過了好一會兒才從隔間裏出來,捧了一捧冷水將臉澆濕,撐在洗手台上大口大口喘氣。

不小心聽到了太過震驚的事實,比跑一趟馬拉鬆還累。

此時他腦袋裏一片混沌,隻想抓住蘇忘問個清楚。

真的是那樣?你救我的時候差點殺人了?所以才不得不出去避一避?

紀北突然想起那天他在閃電時看見的蘇忘,修羅一般的表情,不用化妝都能演鍾馗。

覺得不可思議的同時又有點興奮。

那個馬桶啊,那個火燒眉毛了都不會皺一下臉的馬桶啊,居然會發脾氣把人揍得半死?

他是為了救自己!

那天以後,紀北心情比之前好了不下十倍,工作賣力,笑容可掬,和誰說話都和藹可親。

蘇忘沒有聯係他,他也不去聯係蘇忘。

卻想盡了一切辦法了解他在X市的情況。

聽說他在那邊幹得風生水起。

聽說他很受新同事的喜歡。

聽說他的綜合人氣已經爬到了分社第一。

紀北知道後比揀了金磚還高興,他想,既然蘇忘那麼優秀,自己也不能太丟人,於是在接下來的幾個月裏咬著牙給自己充電補課,沒命似地跑采訪,一張照片非要拍得沒有一點瑕疵才滿意,後期修圖更是精益求精。

12月,到了論功行賞的時候,紀北憑借著小半年的超優異表現,拿到了年終優秀獎。

娛樂部的同事開玩笑說他戀愛了。

他一怔,“胡說什麼呢?”

“不是嗎?男人隻有戀愛了才會在工作上奮起拚搏,說穿了完全是為了耍帥。”

紀北覺得臉燙。

幾天後,24號,中午休息的時候分社發來傳真,祝本社所有員工聖誕節快樂。

紀北同時在私人郵箱裏發現蘇忘寄的電子賀卡。

“聖誕快樂,另外,生日快樂。”

紀北盯著那幾個字盯了整整一下午,隻差沒把電腦顯示器給盯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