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 水》 文/遇雪天
異鄉
終於到了!提著自己的小行李步下懸梯,站在硬實土地上的一瞬間竟有些恍惚。這裏,是那麽的陌生。碼頭上穿梭的人群都長著和船員一樣奇怪的臉,雖不像出發時聽說的紅眉毛、綠頭發,可真的有父親所講的紅、黃頭發,藍、綠眼睛……大不列顛帝國,到了這裏自己就是外鄉人了,黑發黑眸的不同外表,已經引起了很多人的側目。
“寒水?”一個怯怯的中文聲音,納蘭寒水轉身,對上了一張印象中模糊的臉孔---是自己十年未見的那個女人!正看著自己不知所措的遲疑著。
“我是。”認是認出來了,可自己並不願稱呼這個拋棄了自己和父親的女人一聲母親。
那個女人一把抱住了思念了十年的兒子,頓時泣不成聲:“……寒水,你……都長這麽大了……我是你媽媽呀!……”
媽媽?寒水心中冷笑一聲,若非有父親的遺言,自己斷不會來這個陌生的地方投奔這個陌生的母親。默默隨著母親進入一輛馬車,一路上誰都沒有說話,馬跑得飛快,車廂裏隻有低低的哭聲。
這裏就是母親貪戀的地方?雖父親什麽都沒有說過,但從別人的閑話裏早就知道她拋夫棄子的原因是貪慕虛榮。果然是個很大的宅院,看氣派,當得起世家的尊榮,但至於嗎?讓她無名無分的守了十年!
對從後門進入,寒水並不介意,自己本就不在乎這些外在的東西,對別人的冷眼早已學會跟父親一樣淡然麵對。父親在世時就和那些恥笑他們父子百無一用的親友斷了來往,平淡的生活倒也自由自在。數月前父親過世時,寒水也未要求任何人幫助自己辦了後事,然後按父親的遺言,將一切清空變賣,用所得和不多的家財遣散了奴仆,隻留夠了路費上路。雖然父親生前並未明說,看來一切都已早有安排,那麽自己就替父親完成心願,一定要從那個學校畢業。
無言的隨母親進了屋子,在指定的房間放下行李,母親就匆匆出去了。天色已晚,自己也累了,寒水稍稍洗了洗,一頭紮在床上,海上顛波了太久,先休息再說。這裏,所用所寢是比以前的家舒適,但自己是不會認同的,自己並不屬於這裏。
沉沉睡去的寒水,並不知道門被輕輕的推開,進來的人潛至床邊,驚愕過後,認真的盯了他很久。
舒適的床對睡眠有很大的幫助,寒水補足了船上缺少的睡眠,醒來時已近中午了,這裏一切都得從頭適應,連天上的太陽,都看不出現在是什麽時辰。床邊有衣服,並不是自己的,拿來看看,新新的,像是為自己所準備。現在的裝束是和這裏格格不入,但並不覺得有要換的理由,寒水還是穿回原來的衣服。有仆人進來服侍,寒水拒絕了,也不是不習慣,隻是父親從來要求的自己動手。母親進來了,無言的替自己梳理淩亂的長發,昨夜洗了未幹就睡了,自己梳理的確麻煩。
“寒水,這裏……不比中國,男孩子一般不留這麽長的頭發……”母親幽幽的開口。寒水並不答話,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豈能輕易毀損,這裏是外國沒錯,可自己還是中國人。母親突然一聲長歎:“寒水,媽媽對不起你!”寒水心頭一顫,無視臉色蒼白的母親,將長發束起紮好。有仆人敲門:“老爺請二位過去。”
好多的書。難怪父親說這裏有自己從未接觸過的文化,雖然父親教了自己很多,但常常感歎手頭的資料太少,也常常的惋惜自己學業未竟。至於為何半途而廢,自己曾經問過,父親卻什麽都沒說。
大大的書桌旁坐著的應是那個男爵了,沉穩冷淡的灰色眸子,一頭褐色的短發……就是這個人,讓母親拋棄一切跟了十年?寒水毫不掩飾自己審視敵意的目光。男爵也盯了寒水一會,同樣冷冷的目光,然後聲音低沉的問:“他就是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