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爺,說出去有誰信呢?他隨了大少爺,又走過陰冷冷的過道,大鍾“喀喀”的走著針。他不敢去瞧,他是習慣了,可還是禁不住怕。“你日後想怎樣?”晚汝問他,晚瀾咬了下嘴唇:“能怎樣,我隻會彈一把胡琴。”晚汝歎一口氣:“不是幫不得你,可你畢竟是男人,總該自食其力。”晚泙低著頭,死死咬著嘴唇。大少爺開了門鎖,屋裏黑洞洞的,仿佛不屬於人間似的。迎麵一股寒氣,晚泙一哆唆,他抬頭望去,眼前有一雙修長的腿。修長的,文明的,健康的腿,連著身子,胳膊,頭,吊在房梁上。晚瀾終是尋到了汗巾子。晚泙隱隱的,聽到有人正快活的笑。
大少爺猛的捂住臉,轉過身去,他拉起晚泙,出門又上了鎖,倚在門上一口一口喘著氣,輕聲叫一聲“小瀾”,卻掌住了忍下眼淚。那一年,要送晚瀾走,他還那麼小,穿著蘇繡的褂子,抓著自己哭個不停。他一直喊:“哥哥別不要我!”晃若隔世。“不準跟任何人說。”晚汝定定瞧著晚泙,晚泙頭皮一涼,紅著眼圈點點頭,誰說大少爺柔弱的,趙家府的當家哪裏會色厲內荏。晚泙深一腳淺一腳隨著大少爺出來,大鍾又“喀喀”的響,驚得他一激淩,他瞧著大少爺模模糊糊的背影,烏楞楞如鬼一般,他不能不恨他,又不敢去恨他,他習慣了怕與恨,可他吃不得苦,他也吃夠了苦。晚泙咬著嘴唇,一直咬出血來,絲毫覺不出痛,他寧願自己瘋了傻了,從此什麼都不必想,不必怕。
晚汝回了席,吃了盞茶安下神。再去尋段克,卻不見了蹤影。同喜最是機靈,對他道:“段公館來了電話,說是診得三姨奶奶得子,二爺趕回去瞧了。”“是嗎。”晚汝閉上眼睛,淡淡應一聲。很久之後,他睜開眼,想回房去睡,這一日,他是真的累了。
外頭放了禮花,人們都到院子裏去看,晚汝也走到窗台,透過玻璃,夜空上綻放出五彩的花束,光彩奪目,映的整個人間眩爛起來,片刻之間,便紛紛謝了。然後又騰起更美更亮的花,晚汝想把窗子敞開看個分明,然而趙家的窗,又哪會打得開呢?他轉過身來,緩緩走進黑暗裏。天空上爆出無數的花火,紅橙藍綠,轉瞬消逝,這一日,已經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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