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段(2 / 3)

他神色寧和而專注,傾倒的雪水清透澄澈。

沈醉接過他遞來的木杯,淺抿一口,放下後,道:“好。”

他隻說了一個字,但話中的讚美誰都能聽明白。

葉抱玄伸手將那隻木杯中複又取了回來:“這茶與尋常不同,隻第一口是絕味,此後再無滋味,不過這一口與了沈島主,倒也不負。”

沈醉哂然。

他與葉抱玄俱是知根知底,對方自然也知對他而言,喝上一口已是極限。

如此說來,這茶與他倒真是相和至極。

“最後一次見忘機,是二十五年前,”葉抱玄手置於膝頭,背脊挺直,眼看山巔翻覆雲海,“未料到,現在坐在我對首的,卻是沈島主了。”

沈醉也是頗有感觸:“那時我年方四歲,隨師父回蓬萊島之前,途徑此處,他說有一故友在此,恰好可以一探。”

葉抱玄收回視線,靜靜看了沈醉麵容半會,道:“當年他收你為徒,我便知道他時日無多,可還有一線希望尚存,心有僥幸。如今看來,沈島主倒的確是比他更合蓬萊心性。”

沈醉垂眸淺笑:“多謝葉道主誇獎。”

“你……”葉抱玄本想說些這麼,見他這模樣,轉口道,“我本以為你與忘機一般,現想來,其實你二人完全不同。”

“我一直未想明白,你當初為何就能義無反顧跟了他呢。”他問。

沈醉眼角笑意舒緩,難得有了些真情實意:“有人說,因緣天注定,我想,也許有些道理。”

他頓了頓,又道:“若是當年不曾遇見師父,現在的我可能早已成婚生子,出仕為官,或有憾意,不過一時。可那一年,我偏偏遇見了師父。你說,這是否便是因緣?”

葉抱玄對他說辭一笑:“你會信因緣?”

沈醉臉色微僵,許久方苦笑:“不信。”

葉抱玄放聲大笑。

笑聲良久漸歇。葉抱玄風姿絕世,便是這等縱情之時,也不曾損了半分。

他並非什麼喜歡長籲短歎之人,但此時卻忍不住歎了一聲:“二十五年前,我與忘機對坐而飲,你隨侍於旁;今日,我與你談笑於此,身旁再無旁人;待再過二十年,坐在這兒的,就是那少年人了。”

他所言非虛,他年紀比之醒挽真與宣識色稍長,二十年於他,並非一個很短的時間。

沈醉挑眉,隻道:“葉道主何時也成了這般愛感懷傷心的人了?”

葉抱玄深深看了他一眼:“你與忘機最大的不同,便是他懂,你卻不懂。隻是對你蓬萊島之人而言,不懂更好。”

沈醉知他所說何意,卻隻靜觀雲海,默然不語。

於此時刻,他竟突然想起了那個少年。

正如葉抱玄所言,二十年後故人杳杳,而那少年會如葉抱玄一般,穿著黑白兩色的衣袍,站在昆侖之巔的天庭,至上而下俯瞰,風嘶雲卷。會稱他一聲“沈島主”,二人點頭而過,不遇大荒大事,再不相見。

他是東海的蓬萊島主,亦是鳳凰城與扶搖天之主。

但這些,卻無法給他真正想要的。

鳳凰城所選的道路非他所想,扶搖天隻求逍遙,也非他所願。

蓬萊的真正傳承,隻他一人。

他辭了葉抱玄回房,推門便見少年站在房中,似有所欲言。

隻是他尚未開口,便為沈醉打斷。

“我有一話問你……”沈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