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這戶人家是在搬遷,隻是,為什麼偏偏挑在下雨天來搬,這不免有些費解。此外,除開那些搬運東西的人,宅門旁還站著一家子男女老幼,看來就是這宅子的戶主。
自古就有「喬遷之喜」的說法,然而這家子的臉上卻不見絲毫喜色,反而一個個愁雲慘霧的。
疑惑歸疑惑,當時單純隻是路過的裴惜遠一行,倒沒有十分在意。
到了下午,雨勢變大,瓢潑而下,幾乎砸得人睜不開眼。他們不便再趕路,就近找了家客棧落腳,打算等到雨勢緩下來再走。
在客棧裏,他們聽見其它客人的議論,說的就是先前他們看到的那搬遷的一家人。
那家的戶主原本是官,官職不低,在當地也算有點威望。據說是因為說了不該說的話,被朝廷革職流放。
而關於他究竟說了什麼,那些議論者七嘴八舌,每人都有不同的說法,其實誰也不確定哪個才準。
唯一明確的是,那話所觸犯到的不是別人,而是當今皇上。
其實按理來說,如果哪個官員在言語上真有大過失,犯了龍威,絕不止是被革職流放如此寬貸。所以,要說那人的話語有什麼過失,多半也隻是捕風捉影捉出的詬病,這才給了他一個不重也不輕、半吊子的發落。
忽然有人提了一句:「這已不是第一個了,聽說上次連隋將軍都差點……唉,皇上這是不要人在他跟前說話了麼?隨便講上一句都……」
「噓。」離他最近的人撞一下他的肩膀,他瞬即安靜下來。
其它人也看看周圍,不再言語。
不遠處的裴惜遠他們,將那些談論聽進耳朵裏,也不作聲,各自思索。
早在出發到東凰之前,他們便有過耳聞,有關東凰國君沈澤的種種作風。
其實民間對沈澤的風評並不全是負麵,至少他是確實有才能,作風也相當鐵腕。隻是,他鐵腕得實在有些過了,不容半點忤逆,尤其近來更是變本加厲,簡直得了疑心病一般,好像覺得全天下人都會想著對他不利。
自古伴君如伴虎,一個多疑的君王,更是如猛虎,危險得緊。
「我常想,若是靖王還在,或許就會好多了。」那群人中又有人說道。
「你是說是那位曾號稱龍子睚眥的靖王?」旁人接口。
「正是他。」
「為何他在就會好些?」
「過去人們常說,靖王豪氣幹雲,不忌諱言,而且他是當今皇上的胞兄,說話自然比其它人有分量。若是他在皇上身邊,必要時說說話,多少會有一些影響吧。」
「唔,我也曾聽過靖王豪爽大度的說法,不過我還聽說,他若冷酷起來,其實比當今皇上更要冷酷。
「都說他不止才學好,武藝更好,曾多次帶兵征戰,因此他身上帶有武將的豪爽這是不假,但也少不了武將的凜冽霸氣。聽說他一個不高興,便揮劍將人腦袋砍下來,連革職流放的機會都不給。」
「這……話是不假,可無論如何,他總不可能隨隨便便就砍人腦袋吧。」
「始終是個不好惹的人物。再加皇上,兩位不好惹的人物在一塊兒,那不是成倍的不好惹麼?」
「哎呀,說不過你。我隻是覺得,靖王怎麼說都算一位豪傑,比起聽別人讒言,他最相信的還是自己。他再不好惹,至少不會半點禁不得惹。」
「這倒也是。隻可惜,唉,正如紅顏薄命,靖王是英雄,偏偏英年早逝。」
「是啊,想我曾經多想能親眼看上靖王一麵,可惜再沒有機會。聽說三年前那一戰,我軍一敗塗地,最後隻剩靖王一人,被眾多敵人圍擊,萬箭穿心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