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事情像是完成了,葉盛抬手抹了抹汗。而後莫憶走到篝火邊,向眾人說:「之前經過的山坡下有條溪流,我去那清理一下`身上的血汙。」
話音剛落,立即有人站起來:「我陪你去吧,說不準那兒有沒有什麼危險。」
「是啊,多幾個人一起,比較安全。」
「不必了。多謝你們的好意。」
莫憶笑著婉拒:「我自會多加留心。一般野獸是傷不到我的,況且那兒離這裏不遠,萬一真有什麼危險,我會叫你們的。」
「可是……」
「我去吧。」裴惜遠忽然站起來,拍拍褲子上的塵土,「正好我也需要清理一下,先前那一跤可把我跌得結實。」
「這,不好吧?都殿……」
「別擔心,你們就在這兒等著。以我和莫大哥兩個人的身手,加在一起,隻管放心,被拍死之前肯定來得及叫你們去幫忙。」
被他這麼一說,其它人笑也不是急也不是,隻能妥協:「好好,咱們就不瞎操心了。總之你們一定要小心。」
「嗯。」裴惜遠應下,接著轉向莫憶,「走吧,我們倆一起。你不會還不肯吧?」
「不會。」莫憶微微一笑,像是有些無奈,隨即轉身走開。
裴惜遠跟了上去。
不多時,兩人來到莫憶所說的那條溪流邊。夜色中,溪水帶著月光緩緩流動,顯得水麵上光點閃爍。
莫憶開始脫去衣衫,當他褪掉上衣時,裴惜遠有意觀察他的手臂。不過由於光線太暗,無法看清那隻手有什麼文章,甚至可以說,看上去就與正常的手一般無二。
想來,這也得益於葉盛有一手巧藝,能夠將假的做得足以亂真。
隻是假的,始終就是假的。
裴惜遠問道:「大哥你的手,平日裏活動起來可還方便?與真手比起來呢?」
「與真手自然有區別。」莫憶將手臂伸到裴惜遠眼底下,用另一隻手捏住那隻手的指關節,緩緩將手掌合攏,再打開。
「看到了麼?必須用另一隻手幫忙,否則手掌不能自如活動。」
「那你射箭的時候……」
「都是用這隻手來握弓。這隻手無法放箭,隻能用來固定住弓。」
「那還是多少有些不方便吧……」頓了頓,裴惜遠哂然笑笑,「不過,這樣也能將箭使得那麼出色,大哥果然厲害。」
「習慣了而已。」莫憶淡淡道,眼波微轉,忽然道,「除了手,我的左腳膝蓋以下,也是假的。」
裴惜遠一愣,詫異地向下瞪去。但因為莫憶並未脫下長褲,他看不見想看的部位。
隨即莫憶便緩緩涉入水裏,往深處走去,直到半個身子都浸在水中。
岸上,裴惜遠盯著他的背影,那背影筆直而挺拔。又想到平時,還有剛才,他走路時的樣子看上去都自如得很,根本想不到他的腿腳有什麼毛病。
偏偏他就是有。
那麼,是怎樣來的呢?
斷了手腳,這絕不是普通的小傷。是什麼人,為了什麼事將他傷成這樣?
裴惜遠十分在意,很想問,但又覺得,還是不要問得太清楚為好。
人與人之間,總歸是要有些秘密。
「惜遠。」莫憶回頭,「你不是說也要清理一下?」
「嗯?哦,對。」
這才記起來還有這麼一回事,裴惜遠有些無奈,他一想到莫憶的事,總是會不小心出神,真不明白是為什麼。
他拍拍額頭,然後也褪去上衣,下到水中。
水很涼,裴惜遠彎下腰,一捧捧地將水潑到臉上。下午那場騷亂,著實令他灰頭土臉。
等他洗好了臉,直起身,看到站在他麵前不遠處的莫憶。借著微弱的月光,忽然發現,莫憶背上隱約有一些暗沉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