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
這次的夢似乎很短,也沒有什麼內容,似乎隻是我站在花海裏注視著眼前的一切,什麼也沒有想。
醒來的時候,我發現四周灰暗,以為是天黑了,眨了眨眼才看清自己似乎在一個洞裏。我躺在一堆幹草上,蒂娜抱著我的佩劍守在洞口,麵朝外麵,一副警惕戒備著什麼的樣子。
看洞口射進來的橙紅色的光,原來已經傍晚了。洞裏很黑,但是我打量兩眼就知道這是那個樹洞,手伸進草堆裏就抓出了幾根黑色的羽毛。我想坐起來,動了一下,全身就酸痛起來,於是又跌回草堆上,倒吸冷氣。
“惡魔的氣息令元人討厭,不敢靠近,所以待在這裏不容易被發現。”蒂娜沒有回頭看我,聲音很冷,有點不像她。
這丫頭雖然不聽話,喜歡耍橫,但做事情很靠譜,說實話,有她在身邊,我就很有安全感。我們合作了這麼多年,我經常忘記她是女孩子,而更悲劇的是,她也不把我當男人。有時候我想保護她,她都會直接把我踹一邊。她在戰場上嗜血好殺,寧可腹背受敵,遍體鱗傷,也不喜歡別人幫她,她說那是在搶她的獵物。所以,龍形態的她被稱做“焰龍蒂娜”,人形態時也會被叫做“好戰的蒂娜”。
以前,傑經常教導我和喬,說女孩子都是敏[gǎn]柔弱的生靈,不可以欺負她們,結果我後來遇到的女子一個賽一個的強悍。
“你什麼時候發現我的?”我其實大概猜到了,但惡魔的氣息令我不舒服,想分散注意力。
所謂惡魔的氣息自然不是指具體的氣味,而是那種邪惡得令人不安的感覺,惡魔所經之地都會留下這樣的證明,讓人們恐慌。
“你穿過集市的時候。”平時遇到這樣的情況,她一定會給我一記白眼,然後用有點嬌蠻的語氣罵我笨,今天卻出奇的嚴肅。
“集市?”我撐起身體坐了起來,“那我在十七大街逗留了一下,你怎麼沒找我?”她果然在阿加莎的酒館裏。
她沒有回答我,而是回頭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說不出的古怪,冷冷的掃了我一下,又轉回洞外。
“怎麼了?”我靠近她,在她身邊的樹根上坐下。現在渾身都像散架了一下,胸腔尤其的難受,以後我可再也不敢在水裏放火了!
她不再看我,我感覺到她生氣了,還是在生我的氣,但是我不明白為什麼?我看到她的小鼻子紅紅的,想起來那時候被水流衝撞上一塊堅硬而不平整的岩石,應該是龍形態時的她的臉,便伸手摸摸她的鼻梁,低聲下氣的說:“蒂娜,撞疼你了吧?我給你揉揉。”
但是,她臉色還是很難看,瞪向我的目光,讓我不由的悻悻的將手收回去,然後抱著膝蓋小心翼翼的看著她。腦袋裏開始想要怎麼緩和氣氛,她這樣子還是第一次,蠻可怕的。
“你見過這麼大的像餃子一樣的東西嗎?黑色的,眼睛隻有眼白,軟體動物一樣爬行的,樣子很醜很恐怖!”我故意用誇張的語氣和表情手舞足蹈的跟她說,可是她還是冷著臉不說話,我心裏“咯噔”了下,又找了根樹枝,在她腳前的泥地上畫出了那隻餃子的樣子,給她看,但她似乎一點興趣也沒有。
好半天過去了,眼見太陽快落山了,蒂娜還是一副麵癱樣,一開始以為她在生我氣,現在看來是不知道在擔憂著什麼,與我有關的。
在我猶豫著要不要問她,或者不理她,讓她自己整理好情緒告訴我的時候,她幽幽的開口。
“萊奧公爵為什麼放了你?”
我覺得聽了半天在湖裏的事情,怎麼樣也該對那餃子或者花感興趣,沒想到她卻問這個。
“他說是有人替我求情,他無法拒絕那個人,但對方是誰,他不肯透露。”我也想知道,不過並不是完全理不出名單,我想的最有可能的是尤金上將,曼尼夫人被拒絕,她可能就去找了尤金上將幫忙。其次,可能是伊迪斯,她沒有權,但似乎在皇族中人脈很廣。
萊奧公爵那種人,律法、工作什麼的,應該是不在乎的,想點辦法讓他睜隻眼閉隻眼並不難。
“現在這個並不重要吧?先把伊索先生的事情查清楚,證明我的清白,再去找出那個幫我的人!”現在橫在我心裏的,還是伊索先生的事情第一位,蒂娜聞言又不說話了,我想了想,問,“你是不是也覺得那湖底有蹊蹺?待會你陪我再下去一次吧?”有她幫忙,那些花也就跟普通雜草一樣了。
這裏是綠嫋林的深處,完全看不到湖,也不知道那些詭異的花都退了沒有?
這樹洞本身就是一棵大樹的樹根纏繞岩石形成的,周圍枝葉繁茂,是很好的掩飾,再等一下天就完全黑了,穿梭在林子裏很難被發現,比早上我的魯莽行事要安全。
沒想到,一向喜歡刺激的她,卻搖搖頭:“你用魔法陣保護的士兵的屍體,昨晚被萊奧公爵親自帶兵收走了,今天他就在城西舉行了集體葬禮,並且立碑……我想這才是他會放了你的原因。”
“哦?”我挑眉看著她,她的目光投向湖的方向,金橙色的眼睛在夕陽下很美。
“據說,那些士兵是他從都城帶來的親隨……雖然不知道他的這種爛性格是怎麼養成的,卻看得出他也有可愛的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