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在麵對難以接受的事實之前,都會下意識地選擇逃避,這是最普遍的做法。
一天之前,唐晉或許還沒能理解白鈞昊無害的笑容背後隱藏的是什麼,現在明白過來尤為晚矣,但,依舊是無能為力。
一天身在中原,耳根子避不了聒噪。不管是那亦然山莊與白家堡的一役,還是被人添油加醋的內幕,遊遍大江南北,少不了的永遠是這些。
沒有誰是聖人,他白鈞昊也不例外。
有些事,即使被時間磨平了棱角,也不可能當沒有發生。
傳入耳際的駝鈴聲讓唐晉的鼻子沒來由地酸了又酸,他沒想過挽留白鈞昊在這個江湖,可是,連跟在身後的選擇都不給嗎?
看著白鈞昊與帶領這支商旅馱隊的女子談笑風生,唐晉倒不是有什麼不快,隻是不舍。
他試圖再次說服對方一起走,然而他的希冀注定被融化在那張不容反駁的笑臉中。
白鈞昊和蘭汀聊了會兒行程路線,眼角瞥到唐晉鬱悶的表情,走過去,淡笑,"看本少爺對你好不好?知道你是路癡,已經通知唐門派人來接你回去。"
"我又不是死纏爛打的人,你用不著特意讓我爹派人帶我回去。"唐晉嘟噥,臉有不快。
"嗯嗯。"白鈞昊滿意地揉了揉他的頭發,視線放到了天際初升的太陽,突然變得語重心長,"你是唐門的少主,不是嗎?"
一個身份,一份責任。
"我知道。"唐晉乖乖點頭,順著自己腦袋上的手看向眼前的人,"什麼時候回來?"
這不舍與期盼的表情,活像遠送丈夫從軍的妻子。
白鈞昊還是笑,隻是眼裏沒有笑意。
似乎,他又玩過頭了。嗬,算了。
馱隊已經吆喝著啟程,白鈞昊很不負責任地聳聳肩,收回自己的手,隻留下一句‘再見''。
那份語氣裏的決意令唐晉的視線模糊。
後會還有期嗎?
蘭汀可稱為是個女中豪傑,大漠女子的爽朗全然體現在她身上,馱隊唯一的女子卻是比男人還有氣魄,她的不拘小節令周圍的男人更願意和她稱兄道弟,而女性的體貼細心又讓常年與沙塵烈日為伴的男人傾心。
白鈞昊之所以選擇這支馱隊,也是秉承古人憐香惜玉的‘高尚''情操,如此一個異域風情的佳人,自然令他感興趣,隻是,成分中居多的還是好奇。
出關後,蘭汀再度負責地檢查了一遍貨物,無意看到白鈞昊回望了一眼,上前道,"多情自古空餘恨,好夢由來最易醒。"
白鈞昊挑眉,"沒想到蘭姑娘還是一代才女,失敬失敬。"
蘭汀不理睬他的油嘴滑舌,"易夢餘,聽你自報這姓名的那刻,我就想起了這詩句。剛才又見你回首,想必往事不少。"
蘭汀說話從不忌諱,卻是點到為止,絕不輕易碰觸他人的底線。憑她的經驗,就算她可以百分百確定‘易夢餘''是一個假名,也隻是用那詩句一筆帶過。
"嗯,往事是不少,想必這次大漠之行,還會有更多。"白鈞昊給予一個意義不明的笑容。
雙方都是聰明人,談話到此為止。
早聽聞大漠的流沙乃隱形殺手,此刻被太陽曬得慵懶至極的白鈞昊暗自歎氣:運氣還真不是一般的背!
盡管經驗豐富的蘭汀洞悉了危險的存在,還是晚了一步撤離。
飄忽不定的流沙陷阱吞噬了好幾匹駱駝,邊緣地帶的一個隨從同時滑進了流沙,一張血盆大口展現在眾人麵前。
此等情況之下,蘭汀立刻吩咐拿來繩索救人,本以眾人之力全然可以挽救一條性命,誰知今日的流沙來勢凶猛,轉瞬之間,另一邊的沙子也開始下陷。
眾人一邊顧忌著腳下的沙子,一邊又要使力救人,而正常情況下,要想救出流沙中的人,即使是大力士也不能保證把人拖出。